“我說怎麼滿屋尋不見人,原來殿下跑到此處躲清淨來了!來來來,老臣敬你一杯……”
此時,一個喝得腳步虛浮的官員端着酒壺晃出來。
謝長安微微轉身,瞧了一眼。
随即,她聽到身邊的人似乎極輕的歎了口氣。
他道:“看來這片刻難得的清淨也就到此處了。”
謝長安看向他,仔細打量下才發現他瓷白的膚色似有些發粉,她猜測道:“殿下不勝酒力?”
阙珏擡手扶額。
“确實不算好。”
“說起來,我想起一件事。”
謝長安朝他眨了眨眼,這時那位暈得找不着北的大人也走到了近前,他手中拎着一壺酒和一個杯子。
為什麼說這位大人已經暈得找不着北了,因為他若還清醒看到無憂太子是決計不敢湊上來的。
阙珏眉梢微挑起,似乎有了些許的興趣,想看她想幹嘛。
謝長安擡手從那位大人手裡拿過酒壺。
“欸?”
那位大人一愣,拎酒壺的手僵在那裡,他大着舌頭道:“你這人怎的如此無禮,搶本大人的酒作甚!”
謝長安拎起酒壺的蓋子嗅了嗅,表情有些一言難盡。
那位大人看到她的表情仿佛受到了極大的侮辱,瞪大了雙眼:“你幹什麼這副表情?看不起我不是?”
謝長安道:“我隻是沒想到一壺果酒讓大人您醉成這樣。”
“嘿,你這個女子怎麼說話呢?果酒怎麼了?果酒便不是酒了?老夫喝酒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裡呢!”
那位大人翁動着鼻翼,氣得面紅耳赤。
“你……你把酒還我!”
說着他就要上前一步去搶,卻沒想到謝長安他們站的地方比周圍要高出幾厘,他一個趔趄便滑倒在地。
謝長安捏着酒壺趕緊朝旁邊一閃,阙珏也格外的默契的側了身子,沒受這一禮。
他似有所感的望向一側,那裡不知何時站了個人。
崔鴻煊抱臂倚在那裡含笑望着這邊,準确的說是望着他身邊的人,也不知已經站了多久。
他與阙珏的視線對上才如夢初醒,笑着走出來:“你還是這般頑皮。”
謝長安看向他,欲要行禮。
“見過太子……”
崔鴻煊連忙往上擡了擡手掌:“無需多禮。”
謝長安隻好站直了。
“殿下這是什麼話。”
崔鴻煊含笑,笑臉在月光下俊逸非凡,道:“怎麼?你難道忘了,從前你在宮裡便是這般。”
這般什麼,這般嚣張跋扈?
崔鴻煊看着她笑:“隻是如今你沉穩了許多,性子便也變了些。”
謝長安道:“太子說笑了,人總是會變的。”
崔鴻煊眸中的笑意卻在此時散了。
“本宮倒希望你能一直那般無憂無慮,想做什麼便做什麼。”
謝長安眸光微閃卻不答,轉而盯着滑倒便不起來的那位大人,笑眯眯的道:“大人行如此大禮可真是折煞我們兩個小輩了,快快輕起吧。”
那位大人擡起一張醉态橫生的臉看着她,卻一動不動。
崔鴻煊道:“你先将手中的酒壺還給這位大人吧,你若想喝酒,我叫人單獨為你準備便是。”
而阙珏盯着不知名的虛空,不知在想什麼,看起來倒仿佛若有所思。
仿佛崔鴻煊的這話,勾起了他的一些什麼記憶。
……
宮侍百無聊賴的打了個哈欠。
“你說咱們被分到這鬼地方來是不是上頭有人故意整咱們呢?這一天天的過得渾渾噩噩的,老沒勁了。”
他身側的侍人雙手揣在袖袍中:“那可說不準,我看那些外邊伺候的也沒好到哪裡去。”
最先開口的宮侍被勾起了興趣:“你此話怎講?”
侍人神秘兮兮的壓低聲音道: “你聽說了嗎?最近那位小祖宗到處在找人打什麼陀螺,外邊各個宮裡的人都被找了個遍,那東西據說是外邦帶回來的玩意兒,用鞭子抽便能轉動,古怪的很!”
“那結果如何了?”
“當然是不行,你忘啦?那位祖宗可是侯府出來的,那一手鞭子玩得是出神入化,咱們都是些什麼人呐,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
“那豈不是要慘了?”
“這是當然,你想啊,太子皇後都縱着那位祖宗,就連皇上都喜歡她,沒能讓她歡心,雖然太子沒下明令,但是管事的哪裡會放過咱們這些下人!所以啊,咱們被分到這冷宮,雖然無聊了些,但是清閑啊,隻要不出錯都不會挨罰的。”
那名宮侍撓了撓頭:“這聽你這麼說,倒是這麼個理,行吧,那咱們趕緊走吧!”
兩人加快了腳步,很快便走遠了。
他們剛剛站的地方旁邊的牆根後走出來一個身形瘦弱颀長的黑衣少年,偏分的額發下露出那雙寒星般的眼眸。
倏然,一道黑影從眼前晃過。
常年異于常人的警惕讓他行動快于大腦,直接鉗住了那隻在他眼前作亂的手。
謝長安的手腕被他捏在手中,面上滿是茫然:“太子殿下,你方才在想什麼呢?喚你幾聲也不應。”
阙珏回過神來,淡淡搖頭道:“無事。”
那位大人早已沒了蹤影,大概是被太子給打發走了。
謝長安的目光下移,移到兩人相觸的肌膚:“既然無事,能否先松手?”
阙珏略微怔住,還沒反應過來,旁側便伸出一雙手來,那人毫不客氣的将阙珏拽着她手腕的手扯開。
“拉拉扯扯,成何體統?”
太子的小太監默默在遠處吃瓜,看到太子一本正經的吐出這句話,他忍不住撇了撇嘴。
殿下是想說為什麼與謝三姑娘拉扯的不是你吧。
“還有,你怎麼叫誰都是太子殿下,叫他也太子殿下,叫本宮也是太子殿下,本宮隐約記得你幼時并不是這樣叫的。”
“……”
謝長安回想了下。
她幼時高興了喊太子哥哥,不高興喊太子,還大逆不道的喊過名字。
……往事實在不堪回首。
謝長安裝傻道:“我忘記了。”
崔鴻煊道:“你忘記了沒關系,本宮沒忘,你幼時一直叫本宮太子哥哥的。”
謝長安盯着他,竟然連阻止都來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