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瑤身後大批的禁軍動了。
謝長安不慌不忙的看着禁軍朝她逼過來,她的眸光掃過四周高高的宮牆,她似乎隐約有一絲期待。
可她在期待的到底是什麼呢。
謝長安帶來的人在裴瑤下令的那一刻就已經擺出了随時動手的姿态,謹慎的護在她身側。
可她不下令,便無一人敢有動作。
眼看禁軍已經到了跟前,崔鴻煊已經顧不得橫在中間的長戟,他猛地握住長戟鋒利的鋒刃,鮮血頓時撒了一地。
持戟的守衛驚了一驚,松了力道。
崔鴻煊趁機一腳将守衛踢開,将謝長安護在身後。
他聲音中滿是苦澀:“怎麼?這就被吓傻了?不會又像小時候要哭了吧?從小到大……”
“隻要你一哭,本宮總是沒轍的。”
謝長安看他清瘦了許多的背影,和垂在身側不停滲血的手掌,心中微微動容。
裴瑤清冷的臉上,一絲笑意也沒有。
“謝長安,你的運氣還真是不錯,總有人替你去死。”
“那本宮倒是很好奇,是不是永遠都會有人替你去死?”
裴瑤陡然提高音調:“你們還在等什麼!動手!”
謝長安伸手把他往旁邊擋了擋,越過他站了出來。
崔鴻煊愣住了,欲言又止的看着她。
就在禁軍統領的手即将碰到謝長安的那一刻,他的動作猛地頓住,空中似有什麼東西在陽光下晃了一下衆人眼睛。
禁軍統領感覺後背的寒毛都豎起來了。
敏銳的對于危險感知讓他立即後退幾步,而正是這一退救了他的命。
就在這瞬間,一把削鐵如泥的匕首猛地插進兩人之間的地磚裡,刀柄基本全部沒入,足以見持匕首的人内力之深厚。
“什麼人!”
禁軍統領看向某個方向。
他毛骨悚然的發現他們這麼多人站在這裡,竟然到現在才發現還有其他人的存在。
宮牆上一個披着長長鬥篷的黑影逆着黃昏而立,身形筆挺修長,帽檐下纏着紅線的發絲露了幾縷在外面。
這人不知在這處看了多久。
裴瑤卻在看到這個人的瞬間,臉色瞬變。
“阿寂……”
宮牆上的人毫無反應。
謝長安也朝那處看去,太陽有些太刺眼了,她看不清這人的神情,甚至連臉都看不清。
她好像很久很久都沒見過這個人了。
黑袍人用嘶啞的嗓音道:“人,是我的。”
他話音落下,一群身着黑色勁裝的黑衣人齊刷刷落在裴瑤的人和謝長安之間。
黑衣人們持着彎刀謹慎的圍成一道屏障将謝長安所在的位置護在身後。
禁軍統領招呼着禁軍們緩緩後退,另一邊等着裴瑤下一步的命令。
卻沒想到裴瑤再沒開過口,她的目光緊緊定在黑袍人身上,眼底充斥着淡淡的紅。
崔鴻煊的眉頭擰得死緊。
謝長安敏銳的看到這些黑衣人虎口處都有一個熟悉的黑色圖騰。
這個圖騰……!
當初宮中起火那天,她在火海裡的刺客屍體上看到的就是這個圖騰。
而在這一刻她終于想起,前世她偶然翻到裴寂雪在看的書裡夾着一張紙,紙上就畫着這個看起來像花又像雪一樣的圖騰。
後來她才知道那是裴寂雪養在暗處的死士。
謝長安猛地擡頭,原來是他!
原來真的是他策劃了那場大火!那場鴻門宴!
黑袍人看局勢已經掌控,轉身欲走。
“阿寂!别走!”
黑袍人背影不着痕迹一頓。
裴瑤看他視若惘聞,眼底閃過失望,道:“阿寂,我知道是你,隻有你對宮中地形了若指掌,隻有你才能越過宮裡巡邏的禁軍。”
“事到如今,你連姑姑都不肯認了嗎?”
黑袍人始終背對而立。
誰也不知道他此刻到底在想什麼。
謝長安忽然幸災樂禍的開口:“姑侄相見,當真感人至深。”
她輕輕撫了撫掌。
看來裴寂雪并不打算暴露身份,可她怎能讓他如願呢。
裴瑤頓時面色不善。
黑袍人陡然回過頭來,一掀袍角,如同一隻靈巧的黑燕躍下牆頭。
兜帽落下,露出他精緻如畫的眉眼。
裴瑤詫異道:“阿寂……你這是怎麼了?怎麼這副打扮?”
裴寂雪過去名滿盛京之時,都是一副溫潤如玉,謙謙君子的模樣。
他如今看起來變化也不大,但還是有細微的變化。
他現在整個人隐約透出一絲陰郁,像一塊無暇的冷玉。
即便是前世,裴寂雪在外人面前始終是僞裝得滴水不漏,這副樣子他從未示人過。
裴寂雪并不回答,目光緊緊鎖定在謝長安身上,眉頭輕挑:“莞兒既然相邀,夫妻一場,為夫怎能不來。”
他看向她的眼神中仿佛若有光。
裴瑤的指甲摳緊掌心。
崔鴻煊隐怒道:“住口!裴寂雪!注意你的言辭!”
謝長安的笑意逐漸淡去:“裴公子莫不是尚未睡醒,裴公子可是親手簽了和離書,如今這般唐突實為不妥。”
“唐突嗎?難道不是你故意引我出來的嗎?”裴寂雪的目光瞥過一旁怒發沖冠的崔鴻煊,嗤笑:“太子殿下還是擔心擔心自己的處境,少多管閑事為好。”
謝長安心頭一跳,沒想到他這麼敏銳,竟然早就發現了她的意圖。
崔鴻煊把謝長安往身後拉了拉。
裴寂雪的目光落在他牽着謝長安的手上,漂亮的眸子微微眯起,擡步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