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鈴聲在十多分鐘後響起。
許嘉珞過了幾秒才起身,開門,看向門外的人。
裹着一件長款米色風衣,腰帶繞在纖細腰身上,帽子墨鏡口罩一樣不落,全副武裝。
隻是在風衣的領口處,旗袍的領子若隐若現。
一向被粉絲稱為行走的穿搭典範的人,自然不會這樣混亂地搭配。
像是剛剛結束工作,沒換衣服便過來了。
許嘉珞側過身,看着薄歲晴進門,逐一将遮掩卸下,露出那張過分精緻的臉。
視線毫無停留地挪開,許嘉珞關好門,回身走向沙發,先一步坐下。
坐在了遠離桌子中央果盤的沙發一側。
薄歲晴跟在後面,明白了許嘉珞刻意遠離的動作,腳步稍微緩了下,停在果盤邊的位置。
在坐下之前,側眸看向桌上的果盤。
眨了下眼,薄歲晴俯下身去,還戴着白蕾絲手套的指尖捏起一顆紅嫩的櫻桃。
指尖潤開一點濕潤。
說明這櫻桃是剛洗好不久。
刻意擺過來的。
蝶翼樣的眼睫輕輕顫了一下,将櫻桃卷進掌心,薄歲晴擡步繼續走到許嘉珞跟前,坐在了許嘉珞身側。
“……?”
完全出于意料之外的,許嘉珞仰起頭,視線随着薄歲晴下落,停了幾瞬。
眉心蹙起又舒展。
薄歲晴沒說話,但坐得太近,胳膊幾乎跟許嘉珞貼着。
隔着幾層衣物,沒有任何親密可言。但許嘉珞的眉心又蹙了一下,偏過頭往一邊讓了讓。
沒注意到薄歲晴低頭側向她,安靜地嗅聞了一下。
沒能捕捉到任何信息素。
隻有記憶中熟悉的氣息。
溫暖,清冽。
近在咫尺,又擁有不得。
薄歲晴垂下濃密的眼睫,壓着腺體處瞬間發熱的反應,不動聲色地掩去眼底疑惑。
白色蕾絲裹着的指尖捏起掌心的櫻桃送進嘴裡,嚼了幾下,将甜嫩的果肉與喉間的躁動感一同咽下。
然後轉頭看向許嘉珞,眨了眨眼。
距離很近,許嘉珞看出薄歲晴戴了美瞳,銀色的眸子此時一片墨黑。
正倒映着她的臉。
也提醒着兩人過近的距離。
許嘉珞偏過頭,水墨畫樣的清冷眉眼罕見地籠着一層不耐,蹙眉把手邊的一包抽紙扔給薄歲晴。
抽紙軟軟砸在薄歲晴并攏的雙膝上,被砸的人卻罕見地沒有任何表現。
隻面不改色地抽出一張紙巾,低頭把櫻桃核吐出來,從容包在紙巾裡扔進腳邊的垃圾桶,一邊看着許嘉珞挪坐到離她一米遠的地方。
又是扔東西,又是直接遠離。
在許嘉珞的人生裡,鮮少有這樣“沒教養”的時刻。
如果換作任何其他跟許嘉珞相處過的人,都會覺得不可思議。
但這是薄歲晴。
這樣的時刻在她們之間,不過是司空見慣。
許嘉珞恹着眼睫,被粉絲稱為開口三秒奪人七魄的塞壬嗓音,以下一秒就想結束送客的疏寒語氣,“有什麼很重要的事嗎?”
至于上門來找她。
“沒有什麼重要事。”
“那我想,”許嘉珞視線上移,掃過薄歲晴耳垂上月牙形狀的珍珠耳環,落在薄歲晴神情不明的臉上,“我們并不是能坐着閑聊的關系。”
不僅不算朋友,僅僅在娛樂圈的範圍内,大小仇怨也一抓一大堆。
隻要在網上同時搜索許嘉珞與薄歲晴的名字,各種關于不合的娛樂新聞稿和帖子層出不窮。
從第一次公開碰面,當着直播鏡頭互相嫌棄冷臉開始,一直到不久前強行終止許嘉珞和劇組的主題曲合作。
樁樁件件,早已被各方娛記和網友扒的精光。
而她讨厭薄歲晴的原因——
又遠比那些進娛樂圈之後的事件更久遠。
是在媽媽姜宜的婚禮上
從第一次見面開始。
許嘉珞看着薄歲晴,已經準備起身送客。
畢竟話說到這份上,按照往日女人對她次次冷臉,避而不及的作風,應該會馬上摔門離開。
可叫人意外的,薄歲晴一動沒動,隻是緩聲重複,“不能坐着閑聊……”
擡眼歪了歪頭,瑩潤如玉的瓷白耳垂上,珍珠耳環輕輕晃悠了一下,輕聲,“那需要我站起來嗎?”
“……”
?
許嘉珞沒想過有一天會坐着聽薄歲晴講冷笑話。
許嘉珞用指甲掐了下掌心。
有很清晰的疼痛感,證明不是做夢。
時鐘上秒針一圈一圈,時間已經過去十分鐘。早就已經破了多年來她跟薄歲晴每次相處時長的記錄。
而眼前的人居然還沒有離開的意思。
接近中午,公寓内陽光充足。許嘉珞不會養花,也不喜歡香薰,家裡沒有任何特殊香氣。
可在許嘉珞感受不到之處,雪藏櫻桃的氣息正絲絲縷縷釋放而出。
如同有生命的藤蔓,輕易越過了那一米的距離,輕輕纏繞在她身上,又緩緩收緊。
包裹,覆蓋。
親昵糾纏,吻她每一寸裸.露在外的肌膚。
後頸又莫名灼燙起來,許嘉珞問,“你為什麼會有我的号碼?”
而且是連經紀人周芙都不知道的私人号碼。
“許導演給我的。”薄歲晴一瞬不瞬地看着許嘉珞動作,出口的話真假參半,
“之前在晚會偶然遇到,說希望我跟你多接觸,化解誤會。所以把你的号碼給了我。”
确實是許商甯能做出來的事。
後頸的熱度順着脊背,似乎慢慢蔓延到了全身,叫人骨節發酸,發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