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嘉珞擡起手,往後頸按了按。
睡衣的袖口很寬大,随着動作滑落,露出一節冷白的,瘦卻有力的腕骨。
修長漂亮的指節沿着雪色的脖頸攀了上去。
因為是居家睡衣,跟許嘉珞平時常穿的高領服飾不同,稍微動作,V字領口輕易就往下咧着,淌開一片灼目的白。
以及潤着明暗光暈的玉色起伏。
薄歲晴呼吸微緩。
偏偏,動作的人本身是毫不自知的。
不知道這樣頂着一臉清冷神情,絲毫不經意間的欲念感,是有多超标的勾人。
空氣中的信息素停滞了一瞬,下一秒,猛然失控似的暴漲了數倍。
許嘉珞動作微頓。
指腹下帶着傷疤的後頸似乎變得更燙了。
而且,似乎……
有什麼味道……
滲透進四肢百骸的熱倏然加重,許嘉珞撐在沙發的指骨緊了緊,逐漸因為身上陌生的感覺有些恍然。
突然聽到薄歲晴問:“許嘉珞,你知道我為什麼喜歡吃櫻桃嗎?”
“……”
神智倏然清明,許嘉珞眉心一緊,對于陌生氣味的感知頃刻間褪去。
·
“把這盤水果也端過去……哎呀!”
帶着水珠的果子砸落在木地闆上,骨碌碌四散滾開。
穿着傭人制服的中年女人急忙蹲下來,有些慌亂地嘟囔,“這剛洗好的,大小姐和客人就要到了,你說這……”
一隻膚色冷白的手伸下來,泛着柔粉的掌心攔住了一顆還想自由的香梨。
中年女人一擡頭,對上少女那張眉眼清清冷冷的小臉,咽了咽嗓子,語氣僵硬,“……謝了。”
許嘉珞沒應聲,蹲在地上,安靜地繼續和女人一起撿完了剩餘的水果。
“王媽。”看着女人手忙腳亂地重新洗水果,少女低聲,“我可以幫忙。”
動作頓了一下,女人扭過頭來,神情糾結了幾秒,最後粗聲粗氣地,“那動作快點。”
等水果洗好的時候,客人已經到了。
許嘉珞站在廚房拐角,隐去彼時纖瘦的身形,聽着許昀星在客廳和客人的交談。
“歲晴,嘗嘗。我記得你最喜歡吃櫻桃,這是果園裡新摘的。”
“好吃嗎?”
客廳裡傳來人語氣淡漠的清脆嗓音,“嗯。很甜。”
當天送走客人沒多久,許昀星就找到了她的房間。
“王媽說,今天的櫻桃是你洗的。”
大她一歲的女孩堵在門口,以主人姿态,居高臨下,語氣如同指使臣民的國王,“你洗得不錯。以後每次歲晴再來,你都負責洗櫻桃。”
“這也是你替你媽贖罪的一部分。”
錯了。
國王想指使的不是臣民,是罪犯。
·
天色轉陰,屋内的光線暗淡下去。
許嘉珞擡起眼,看向薄歲晴。
她記得很清楚,薄歲晴最喜歡吃櫻桃。
因為曾經有将近兩年,在許家老宅入薄歲晴口中的櫻桃,都是她一顆一顆,親手洗出來的。
所以。
原來薄歲晴也是知道的。
才會時隔多年的現在故意提起來,為了羞辱她。
“薄小姐。”許嘉珞蓦地彎起唇,笑得虎牙微露。
驚豔惹人之間,冷意卻直達眼底,“我該知道嗎?”
在生氣。
對上那雙霧黑如淵的眸子,薄歲晴幾乎瞬間捕捉到了許嘉珞變化的情緒。
是為了什麼?
又或者,讨厭她是已久的事,根本不需要什麼具體理由。
薄歲晴看着許嘉珞,放在腿上的指尖緩緩蜷緊,壓迫到了手上還未長好的傷口,引起一陣疼痛。
放低聲音問出預想的下一個問題,“你知道我的信息素是什麼味道嗎?”
……現在的許嘉珞,到底能不能感受到信息素?
那晚輕易安撫了她的,帶着清淡的酒香信息素,又到底是怎麼回事?
許嘉珞的眸色徹底冷了下去,倏地站起身,“我的記性很好。”
“不用提醒,也記得自己是beta。”
原來來這一趟,不過是為了當面惡心她這些話。
許嘉珞如人所願地淡聲補充,“是聞不到任何信息素的,低等beta。”
薄歲晴仰頭同許嘉珞對視,眼睫一顫,“……”
對視的瞬間,許嘉珞覺得這一刻似乎跟某個場景有些像。
——那晚omega濕漉的,粉色绮麗的眼瞳。
但這念頭瞬間被抛到了腦後。
因為聽到薄歲晴似乎終于僞裝不下去的,帶着薄怒,回歸了冷淡的聲音,“我沒有提醒你什麼的意思。你是不能好好說話嗎?”
“能。”
許嘉珞說,“要看跟誰。”
“……”
又開始落雨。
嗒。
嗒嗒。
雨點打在落地窗上,填補了屋内的沉默。
忍着沒直接把人拉起來扔出去,許嘉珞幾步走到門口,将門一把拉開,“我還有事要忙,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