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聲愈來愈大,潑灑在窗上,水痕一片。
薄歲晴站起身,拿起進門時放在玄關的口罩和墨鏡,沉默不語地戴上。
同許嘉珞錯身而過。
幾乎是剛跨出門外,身後的門便迅速關上。
維持着最後的禮貌,沒有刻意摔門吓人,可帶動的風還是叫人背後一涼。
隔着門,手機鈴聲響起。
許嘉珞站在門口接通了電話。
鄒婉喊,“有空沒?我請你跟梁霄吃飯。”
似乎正走在路上,四周都是風雨的雜音,為了讓許嘉珞聽清楚,鄒婉說話的聲音很大,
“我一會兒會路過你家那邊,正好接上你。我想想啊……差不多一個小時後到你那兒。”
聲音被門闆過濾,隻餘下模糊的女聲,以及一句零散的一個小時後到。
許嘉珞應聲,“好。”
又提醒,“雨看着要下大了,你路上開慢點,注意安全。”
隔着門隐約傳入耳中的語氣溫和又體貼。
跟不久之前的判若兩人。
正是白天,走廊裡沒有亮燈。
烏雲的陰霾壓進走廊,暗色入侵。
将站在門口的窈窕身影一并籠罩,埋進光亮熄滅的角落。
走廊盡頭的窗開着,嘩啦雨聲響徹空蕩長廊。
薄歲晴擡眸看着窗口處已經轉為暴雨的畫面。
安靜站了幾秒,低頭拿出手機,發了條消息出去。
然後走向電梯。
·
小區地下停車場。
正在駕駛座發呆的司機聽見消息提示音,連忙拿出手機,一邊打算開車出去接人。
卻又停了下動作,轉頭向副駕駛的人,“小楠助理,我是送你回家,還是去哪兒?”
“嗯?不用呀。”小姑娘擺手,“你正常送歲晴姐姐就行,一會兒順路找個地方把我放下就行啦。”
司機搖頭,解釋:“因為小姐剛剛給我發了消息,說她還要留一會兒,随後自己回去。讓我先送你走。”
“哦這樣啊……”小楠點點頭,報了個地址,“那麻煩您送我到這兒吧。”
·
雨在落地窗上聚成水流。
許嘉珞已經換下睡衣,靠在沙發上,看着電視屏幕上投屏的畫面。
新出的R級恐怖片,口碑很好,驚吓程度滿星。
各種驚悚音效配合着詭異血腥的畫面,屏幕裡的人尖叫着四處逃竄。
閃爍的光映亮許嘉珞無表情的冷白臉頰。
面對内心恐懼的東西,有人想盡辦法逃脫躲避,也有人自虐一般反複體驗,強行脫敏。
許嘉珞是後者。
電影又進行到一處劇情關鍵點,循序漸進的詭谲樂聲開始鋪墊,電話突然響起。
許嘉珞按下暫停,拿起手機晃了眼。
不是鄒婉。是物業的号碼。
“您好,請問是住戶許小姐嗎?”
“是。”
“許小姐,打擾您了。是這樣的,我們巡邏的保安在您樓下發現了一位女士,她說是您的朋友……”
“朋友?”
是鄒婉到了?
“是的。這位女士淋了雨,似乎還受到了什麼驚吓,看起來很不舒服。但我們詢問她是否需要送她去醫院,她堅持說不用。
“她報了您的門牌号和号碼,說隻要幫忙聯系您就好。
“我們現在就在您樓下的保安室,還請您過來一趟,确認一下。”
“好,”許嘉珞已經起身,快步往外走,“我馬上下去。”
·
“請您跟我來……就是這位小姐。”
許嘉珞跟在物業人員身後,推門快步走進屋内。
“鄒——”
看清在門口長椅上的人是誰之後,聲音倏然一頓。
小房間裡,女人埋頭蜷坐在長椅上,手臂抱着膝蓋。
米色的風衣被雨水浸濕,水珠順着散落的衣角一點點滴落地面,聚成一小片水窪。
發間的青玉簪歪斜着,如雲烏發淩亂散落了大半。
一向氣色很好,泛着漂亮的淺淡紅雲的瓷白側臉,此時因寒冷透出似紙蒼白,又沾染着幾道一次性染發劑被雨水暈開後的黑痕。
臉上此時沒有戴墨鏡,但也沒被人認出來。
大概任誰都很難把這樣狼狽不堪的人,與時常出現在大熒幕上的精緻女明星聯系在一起。
自然不能去醫院。一旦被人拍到,不知會惹多少荒唐猜測。
物業人員指了指人:“您看,就是這位。”
許嘉珞停下了腳步。
在許嘉珞再動作之前,戴着白蕾絲手套的手伸了出來,發顫的指尖沿着她垂落的手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