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蓉剛想張口去問,這話何意,卻發現剛剛的大霧消散不見,周圍已是一片漆黑,仿佛陷入了無盡深淵。
他瞬間清醒過來,入眼卻還是熟悉的帷幔,看來剛剛是自己做夢了。
銀蝶看到賈蓉突然醒來,原先正打着瞌睡不禁吓了一跳:“阿彌陀佛,菩薩保佑,大爺可算是醒了,您發了高燒,已經昏睡了一天一夜了,驚得大老爺來瞧了好幾次呢。”
賈蓉這才摸了摸自己的額頭,黏糊糊的細汗從指尖傳來,額頭的溫度已降了下來,看來是退燒了。
“我做了個很長的夢。”
賈蓉喃喃道,說不清是自言自語,還是在跟銀蝶說着話。
莊生曉夢迷蝴蝶,為何這夢境如此真實,他到底是胤礽,還是賈蓉,前世未了,到底是什麼未了。
賈蓉晃了晃腦袋,想再多憶起夢中之事,卻隻感到頭痛欲裂,他有些不堪忍受的閉上了眼睛,隻得停止心中所想。
賈家,這背後到底有什麼,那條通往皇宮的密道,廢棄的東宮,到底掩藏了什麼秘密,他一定要查清楚。
賈蓉在家休養了幾日,病好後立刻起身去了城郊的賈家寺廟,這甯國府的陰私,除了賈敬,恐怕也沒有幾個真正知曉内情的人了。
當賈敬看到氣勢洶洶的賈蓉時,沒有表現出絲毫的意外。桌案上的茶看樣子剛剛沏好,還冒着絲絲的熱氣,仿佛他早就得到了消息。
“蓉兒,你到了。”
賈敬依舊一襲道袍,可看向賈蓉的眼神卻全然不是一個清修之人該有的目光。賈蓉對上這道鋒芒畢露的目光,心中仿佛有一團小小的火苗,被瞬間點燃。
“祖父,孫兒來了。”
賈蓉朝着賈敬深深作揖,并未多說什麼,看賈敬的樣子,他似乎早已猜到了自己的來意。
賈敬也不再兜圈子,而是單刀直入的說道:“你既然發現了密道,我也不再瞞你了,不過府上人多嘴雜,此事不能再被多餘的人知道,除了你身邊那個賀兒,其他那些工匠我已派人處置了,你不必再插手。”
“祖父清修靜養之餘還能對家中之事如此了解,孫兒佩服。”賈蓉沒有問賈敬是如何得知的,也并不反駁,反而順着他的話稱贊下去,惹得賈敬不由多看了眼這個孫子。
看來蓉哥兒是跟之前變了不少,仿佛換了個人似的,若不是他派去打探的人什麼都沒查到,他都要懷疑蓉哥兒又被人換掉了。
“你如今也長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你那個爹是個不成器的,日後賈家的未來,就靠你了。”賈敬看着孫子,意味深長的說着。
賈蓉卻反問道:“孫兒愚鈍,确實不知,賈家甘心冒着誅九族的風險,往皇宮修一條密道,還能有什麼未來?”
賈敬沒想到這個看起來溫文爾雅的賈蓉會突然質疑自己,但一想到他問自己的話,賈敬又不知該對眼前這個孫子如何解釋。
他沉默良久,歎了口氣:“蓉哥兒,你可知,慧極必傷,祖父不想讓你知道,自然是為了你好,這條密道,本就是天家之意,你如今既無心朝堂,此事不知道也罷。”
賈蓉沒想到,這密道竟然是天家之意,所以祖父退隐朝廷,也是天家之意,可若是天家真的能成為賈家的依仗,那賈家最後怎會落得那樣一個下場。
最是無情帝王家,祖父,該不會忘了吧。
“誰說孫兒無心朝堂?若孫兒此次榜上有名,祖父可願告訴孫兒真相?”
賈蓉毫不畏懼的對上賈敬那雙滄桑的眼神,眼中充斥着不容置喙的野心和堅定,此刻的他終于下定了決心,賈家的局,他要親自去破。
賈蘭性純又直,哪怕榜上有名,年紀也終究小了些,想适應朝堂的規矩,恐怕還得曆練個數十年,短時間内難解賈家燃眉之急,賈薔武夫一個,沖鋒陷陣可以,運籌帷幄差了點兒,賈琏就更不必說了,靠着恩蔭授官的官宦子弟,在朝中那些老狐狸眼中都不夠看的,至于賈寶玉,實在難以想象他入朝為官的樣子。
賈家這些後輩,暫時沒有能撐起來的,那就他親自來吧。
他倒要瞧瞧,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朝廷,又是個什麼樣的皇帝。
總不會有比九龍奪嫡更壯烈的風起雲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