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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溪雲初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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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

公子源畢恭畢敬。“還望夫子助我一臂之力。吾若能得離火所助,必将勢如破竹,那時莫說一個區區溫國,便是整個四州都如在掌中。可是夫子也知道,四百年前曹康被殺前曾作一誓,此火雖然輾轉各人之手,終将止于其後人手中,也隻有曹康之後,才能真正掌握離火。我空知道離火所在,卻無人可掌握此火,縱事找到了,又有何用呢?”

“......那你當初何故要逼走南齊白?”

“夫子,非我所為啊。”

公子源長長地吸了一口氣。“當年确實是南齊公厭倦了,主動離開的。我隻恨當時未多加挽留,誰知他這一去竟不得再見。夫子,我既悔恨當初,你為何不與我償還的機會呢?夫子可知南齊公還有子嗣?”

父親的聲音沉穩:“晚了。你真這麼想,就當十年前來。”

“我聽說南齊公出逃溫國之後,夫子曾去溫國,救出了其子南齊明。”

“那你應該也聽說,十年前有王派刺客來昭,明早已死在那天。”

“後來南齊公在老秣不是也有一妻麼?”

一陣長長久久的沉默。伊以為他們沒說了,便更貼近了窗,聽見公子源的聲音壓得極低:

“我聞在南齊公去溫國前,其妻已有身孕......曾有恩與夫子,夫子不會見死不救。既然救了一次,也當有第二次。我隻想問夫子,這個孩子是男是女,此時在何處?”

中容檀道:“不錯,确實有一女,其母曾将她托付與我。”

“好!我就知道——”

“但此女出生未及半個時辰便夭折,其母也正是因此才心灰意冷,冒死為白收屍。”

“夭折?”公子源的聲音猛地竄起來。“不,夫子所言當真?”

“你但往老秣去問一番便知。公子既對當年之事了解如此之深,想來已經去探聽過了。”

公子源的聲音又低下去。“不錯......他們也如此說。但——”他拖長了聲音,“夫子,你可要知道,如今并非我一人在尋。若是死了也就罷了......但若是活着,夫子,你可得藏好了。”

伊聽了一點似有若無的笑聲。她沒有再聽下去,走到庭中的風聲樹下。風聲樹隻産于芷國境内的瀝山,有文事時便作琴瑟之響,有武事時便作金革之聲。王公貴族為預知國事,多有栽此樹,隻是風聲樹離開瀝山,根據距離長短,隻能活兩年至十年不等。父親的庭中也有一顆,而這已是種下的第四棵,前幾顆都僅存了三四年而已。她揪下一片樹葉,假裝放在鼻下嗅聞,想着父親與那公子源的對話,又瞟着那兩個赤胫。

“莫非,那兩個怪人,竟與離火有關?但離火早在幾百年前被盜走,他們又如何能得知?若是可能,我倒也想看看傳說中的神火。”

伊正這麼胡亂地想着,父親與公子源走出從堂屋。父親作了一個“請”的姿勢。公子走下台階,瞥見了伊,伊來不及回避,她看見父親瞪着她。公子源停下腳步,問道:“君之愛女,有婚約否?”

“小女方十二,尚年幼。”

公子默然,又開口道:“然夫子還有一女......”

然而話尚未落地,風聲木卻如大廈欲墜般劇烈晃動,樹葉顫抖着,碰擊着,仿佛千軍萬馬奔走,青銅矛戈相撞。響聲之後,樹葉急遽地轉黃,如有一陣秋風卷過,紛紛擲地。伊不由得捂住眼睛。庭中人一時皆愕然。

公子最先鎮靜下來。他突然大笑:“看來昭有事變啊。”

語罷他徑直穿過庭院。伊回頭一看,父親還站在樹下,望着片刻便已空了半邊的樹冠,石像般一動不動。父親才回過神,望見了站在角落裡的伊,搖搖頭,啞着聲說道:“回吧。”

伊猛然醒悟過來。那兩名赤胫也不說話,牽着馬徑直走出大門。伊聽見源公子的說話聲與登車的聲音,接着是馬的嘶叫與蹄聲。恰這時母親的聲音在門口亮起:

“你下次再要敢來!”

“夫人何必動怒——”

“少要牽累别人!”

母親牽着蓂進來,後面跟着乳母和女侍。她看到伊,又道:

“你怎麼又出來了?”

她又罵父親:“連個孩子也看不住!”

伊甚至沒跟蓂說話,趕緊鑽進屋。

然而第二日蓂便病倒了。家裡又請了疾醫,熬了湯水,跳了巫祝,全院上下都緊張,腳步匆匆,互使眼色。半月後,蓂才恢複過來。她的眼睛更大了,盯着人的時候仿佛看着空氣,說話像風過,輕飄飄地起,又輕飄飄地落。一日黃昏時分,伊恰巧坐在蓂的房中,兩人作着遊戲。母親徑直走進來,牽起着蓂的手,隻說:“去父親房中一趟。”蓂愣愣地站起來。伊也站了起來。“我也去。”母親看了伊一眼,并沒有阻攔。

父親坐在屋子中央。日光昏暗,父親叫旁人去點了燈油過來。屋裡隻剩下四人。父親間見伊也跟過來了,并沒有大多的驚訝,點點頭示意兩人坐下。

父親先開口:

“蓂,你可願進宮,從娼師,學祭祀?”

蓂睜着眼睛,仿佛并未聽清父親的話。她看看母親,母親卻沒有表态,嘴唇緊抿,一動不動地端坐着。蓂微微晃了下身子,俯下身,道:

“小女知曉了。”

她的頭發垂在地上,一縷縷散開,分叉交錯着,如同黑色的河流在漫延。昏黃的燈火打在上面,伊莫名想起那日金光粼粼的洛水。她又看見蓂站在河中,水淋淋的,挂着點點輝光,紅色的疤痕像幾尾魚漂浮着。忽然蓂回頭,正對上伊的目光。她眼裡也含着洛水。

伊心中一熱,她道:

“難道非去不可嗎?蓂——她不願去呀。”

父親道:

“前日巫人言,蓂之症結,是命中所帶,蔔象顯示其壽難逾二十。若要破解,唯有入祭奉神。”

伊又看向母親,母親搖搖頭。伊忽然也低頭俯身,喊道:

“父親,我也願入祭職。”

“你?”

伊擡起頭,她看到蓂和母親都望着她,隻有父親盯着地面。她道:

“我也願随娼師,學祭禮,掌祝事。”

“你可想好?入祭職後,三年不可回家,終身不得嫁娶。”

“你卻是不必去。”母親道。

但伊依然道:“我——願意去。”

父親忽然道:“也好。”他擡起手,燭火晃了晃。“待六月後你們便去吧,以

後也能有個照應。”

母親輕輕叫了一聲。“即使是那樣......也不應該讓她去。”伊望着母親,她不明白她話裡的意思。

“這是她自己的意願。”

“她太小,會後悔的。你如此做,對得住他們麼?”

父親揮揮手,道:“你們先出去。”

伊和蓂退出去。夜色蓋着庭院,春蟲在草叢裡窸窣。伊默默不語,任着腳将她拽着走。她眨眼,她想哭,可是又覺得不應當哭——月亮那麼圓,那麼亮,那麼美好。

蓂輕輕叫了一聲:“阿姊——”

伊看着她,蓂卻緊緊抿唇。忽然她撲上來,險些将伊撞倒。伊也用力地抱着她。

“可是不能哭——”

伊感到胸口濕了一片。她擡起頭,淚眼朦胧。

十五的月光落在她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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