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老婦上前,卻磕絆到什麼東西,低頭一看,忙的撫着胸口跳開:“你們這好端端的,怎麼把人弄到地上!”
景夫叫起來:“姚大姑,人死了,不就該躺倒地上!”
姚老婦心痛道:“跟你父親一個輩分的人,你怎好意思拿他取笑!”
“他自己生前都不怕被人笑話,死後還顧得了這些!”
正行走近看地上那東西,不由得“哎呦”了一聲。那躺在地上的竟是一口棺木,木闆還滲着水。再看看眼前四人,着黑衣呆黑布,正是今日遇到的那送葬人。景夫盯着幾女子,道:“姚大姑,你家裡可稀奇來了新客——”
姚老婦道:“都是往此過路的人。”
景夫道:“大姑,你這塊可是寶地,明日我們也換換住處。
姚老婦道:“休要輕浮,這都是宮裡的女兒,替公家辦事才到這兒的!”
那名叫克的中年男子打斷兩人的對話:“姚大娘,我們一路頂着雨回來,走得也累,讓我們進去歇歇,也給我們口水喝吧。”姚老婦道:“不是不肯,我家裡來了這麼多女兒,也不方便。”
景夫道:“就進去喝兩口水,也不礙事。”
宣對姚老婦道:“大娘,能否打聽一下上山找人的事情。”姚老婦一拍腦袋,道:“我也是糊塗了,竟忘了這事了!”于是她連忙對四人道:“我這有個女兒去山上被野獸含去了,你們能不能找些人去救救?”
景夫叫道:“這可不得了!在哪兒被含去了?”宣道:“就在我們遇見的那山頭上。”景夫細細一看,這才認出來:“你們莫不是那隊馬車?”
樂沉吟道:“我知那邊山腳下住着一獵戶,極有勇力,山裡的路也熟悉,隻是性格古怪,從來甚少與人來往。建老也随我一同去,看能不能說通那人。”建點點頭,樂又轉身對克和景夫道:“你們二人就留在此處,守好這棺材。”
景夫嚷起來:“可好,讓我守死人,你們卻去逞英雄!”克一把按住他:“都什麼時候了!”
而這時亭突然站出來道:“我,我同你們一起去。”
“你?你真要去?”
正行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樂搖搖頭。“這事危險,你就不要去了。”
“我要去——蓁是我的妹妹。”
她的聲音裡帶了哭腔。正行喊起來:“你現在去幹甚?你真要救她,那時怎的不去?”
“我要去——我得去——”
“死一個不夠,還要兩個?”
“我要是不回來,你們先走就是了——可我一定要去找蓁。”
亭說什麼也要跟着去。宣勸了幾番,也是無果,隻得看着她與那兩人離開了。
景夫看看姚老婦,道:“大姑,這下還是不讓我們進屋?”
伊道:“大娘,讓他們也進來吧,我們是跋涉慣了的人,不在意這些。”姚老婦這才道:“那你們進來吧。”景夫跳着就往屋裡去。
克罵了一句:“不管這棺材了?”
“就扔這兒,在哪兒不是淋雨呢!”
克搖搖頭,看了看,也索性丢下棺材不顧,進了屋。
屋裡隻坐着垂珠和那小孩。屋裡來了陌生男子,垂珠也愣愣坐着不動,看那小孩喝自己碗裡的羹。
景夫見桌上的剩菜,笑道:“大姑,你怎知道我們一天沒進食,提早做好了飯菜?”他說着便端起一碗未動的菜羹咕嘟咕嘟喝起來。
伊走到垂珠身邊,耳語道:“他們已經去找蓁了。”垂珠緊張地一顫:“誰?”伊将剛才的事告訴她,她眼睛一震,背過臉,手抓着牆。
“慢點!你倒是先吃光了!”
姚老婦罵道。景夫将最後一口吞下,抹抹嘴道:“大姑,凡事都是要講個快,你看我比别人跑慢了一步,就被抓來擡棺材了!”
姚老婦這才想起來,問道:“你說那些人跑了,怎麼跑了?”
景夫道:“大姑,你也不是不知道,這死的人生前也不是什麼善茬,這麼一死,肯給他擡棺就不錯了,真到了落難的時候,誰還管他呢!”
他咂咂嘴,又道:
“當初給他張羅娶房山下那好人家的女兒,他不要,非從外面找了個無名無氏的野女人,長得尖嘴細眼的,也不是什麼好人,不然,怎會跑去房山羞辱那女兒,害得那水靈靈的十八女兒想不開,跳了水。這已是背了一條人命了,誰知他也不見改,為了那野女人抛棄父母,搬到脊山下去住,父母病了、老了,全不回來看望一眼,隻待死後草草收個屍,卷上草席往野外一扔!你看這鄉裡的人,誰不是在背後唾棄他!隻是念着他父母生前好德仁厚的份上,不想他家這麼一個獨子随便就死了,才找了些人給他打棺材,給他送葬。不想恰巧又落了大雨。真是遭了報應!”
伊道:“他找來的那女子,可就是倒在路邊的那個?”
“正是!那人死了,這女子也不給他裝殓,守了屍體十來天。他們住的地方又沒個鄰裡,還是過路人發現的。我們去擡那死人,那女子蠻不講理,護着不讓我們動,誰靠近就咬誰,一咬一口血!今天埋棺路上,她又跑出來,哭鬧着要跟我們一起去,哪兒能讓她去呢!好不容易才把她甩開了。”
“這人怎麼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