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天不是很好,起了層薄薄的霧。
祝黎死死的盯着車窗,覺得身上有些發冷。
那裡是一個無頭司機的倒影。
像是被什麼東西鋸掉的,切面不是很平整。血液早就幹涸凝固,創口暗紅一片,看起來死了很久。
祝黎餘光瞥到了旁邊,自腳底升出一抹寒意。
靠近車門的位置有顆圓滾滾的頭,随着車子搖晃不斷的轉動。
他又看了眼車窗,頭的位置仍然是空的,但車還在往前開。
越開四周越荒涼,他狠狠地吞了下口水。
依稀能從霧裡看見一個陵園。
“到了。”
祝黎猛地回頭,司機好好的,哪裡有什麼鬼影。
腳下也沒有什麼頭,那隻是一個再平常不過的球。
他松了口氣,道:“師傅,我給的地址好像不是這吧?”
司機的嗓音壓得很低:“就是這。”
祝黎隻好下了車。
還好,眼前根本不是陵園,是個普普通通的公寓。
許是霧蒙蒙的,看錯了。
祝黎站在門口,等單主出來接他。
叮鈴鈴鈴——
一道電話鈴聲炸起,樹上的鳥被驚的彈飛。
是個女生。
“你到啦?進來就行。”
剛踏進門,旁邊不知道從哪突然竄過來一個快遞小哥,嘟囔了一句:“0523?”
女生聲調稍稍高了一點:“啊,是我的,可以幫我一起拿上來嗎?”
祝黎剛接過快遞還沒來得及簽字,手上的小紙盒就冒出了一陣淡淡的白色光暈。
光圈極速擴大,直到将四周都籠罩才停止。
緊接着面前的快遞小哥面容逐漸扭曲,樓道的白牆也開始融化。
整個世界像是接觸不良的老舊電視,滋啦滋啦的一晃,祝黎就來到了這裡,整個過程不超過三秒。
*
這裡的霧氣很大,比剛剛不知道濃了多少倍。
“哎?那邊那個?”
祝黎被一嗓子吼回神。
“說的就是你,過來。”說話的是個穿着綠格子襯衫的男人。
祝黎很聽話的走了過去。
白霧靜悄悄地飄在那裡,旁邊的人也沒有再說話的意思。
四周是一整片白,透着一股形容不上來的沉悶感,包括頭頂的天,漂浮着些許像是被切割的不規則黑色塊狀物,邊緣鋒利。
祝黎的目光死死的盯着遠處,那兒豎着一塊碩大的石碑。
石碑高聳挺立,表面坑坑窪窪的,不太光滑,形狀也不是很方正。
碑身底下有一個底座,整個輪廓很是别緻,碑上刻着“愛恨情仇”四個大字,周身散發一股陰郁之氣。
環境不真實的有些反常,祝黎不自覺地放輕了呼吸。
他後知後覺,這一路上的那些事恐怕不是他的錯覺。
“……”
突然降臨神秘空間,祝黎的第一反應居然是,委托要泡湯了。
他遲疑道:“這是鬧鬼了?”
綠格子還是頭一次在新人嘴裡聽到這種問題。
“這位…新人朋友,也可以這麼理解。”
祝黎眉頭緊鎖,表情苦大仇深。
綠格子見狀問了句:“你不害怕?”
“實不相瞞,我還真有點事,能下次再鬧嗎?”
顯然是不能的,綠格子的表情絲毫不加掩飾,滿臉都寫着傻子二字。
祝黎自動忽略了他的表情,問道:“所以現在是在幹什麼?”
綠格子:“等人。”
他身後還站着四五個人,大家都很有邊界感,彼此保持了至少三米的距離。
有兩個看起來不像新人,其餘的千姿百态,發瘋和原地亂轉的都有,應該是世界觀正在崩塌,但大家像默認好了一樣,自己瘋自己的,沒人發出聲音,兩夥人都很有禮貌,互不打擾。
耳邊突然響起的吵鬧聲打破了安靜的氛圍。
祝黎旁邊憑空多了一對情侶。
“人到齊了。”祝黎扭頭看過去,說話的是一個紮着高馬尾的女人,站在綠格子旁邊,兩人挨得很近,已經超出了大家互相防備的三米安全距離,明顯是認識的。
綠格子看了看四周回應她:“嗯,霧開始擴散了。”
小情侶裡的男生好像沒搞清楚狀況,拽着女朋友就要走,被綠格子攔住:“首先,恭喜二位,你們被選中為本副本的最後一對新人。”
男生不明所以:“你是不是有病,什麼新人,我管你什麼新人,讓開。”
綠格子嘴角一抽,壓着脾氣說道:“我說,現在的新人真是沒禮貌,你看看周圍,你想到哪去,要是想死的話,我絕對不攔。”說完還慢條斯理地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男生才發現四周的環境,被唬在了原地,半天都沒憋出來下一個屁。
其餘那幾個也淡定了,不知道是習慣了還是被吓傻了,又或者是都有,總之氛圍和諧的有些詭異。
綠格子看這對小情侶沒有下一步動作,十分滿意,開始查數:“一、二…九,十,十一、十一個人啊。”語氣有些意味深長。
綠格子查完人之後往前走了幾步,站到中間,帶有些許主導意味。他剛想開口,像是想起來什麼,頓了一下,歎了口氣道:“這一次有很多新人,所以我簡單說一下情況,以免有些新人不懂規矩,觸犯了禁忌連累别人。”
祝黎一聽綠格子的話,神色不免認真了幾分。卻沒想到,緊接着這人拿出個錄音筆,搗鼓了幾下,傳出一道有些失真的聲音:
“喂?咳咳,大家好啊,不要驚慌,不要害怕,全當是旅遊,來都來了,對吧,放平心态。”
聽着是綠格子的聲音,隻不過那道錄音要多了幾分朝氣。
錄音話鋒一轉:“這個世界是真實的,你所看到的一些非人生物也是真實存在的。”
“切記,不要惹怒———”哔的一聲,錄音又自然的接上道:“界物。”祝黎卻神奇的聽懂了那個被消音的字,分明是鬼。
錄音裡管這個古怪的地方稱為現實之外的一方獨立小世界,這裡的石碑叫做界碑,界裡出現的非人生物,也就是鬼則叫做界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