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石一如往常,對待病人永遠是溫和而耐心的,不過——初枳夏覺得他今天有點太耐心了些,動作非常輕柔、精細,像對待一件工藝品。
修長有力的手簡直穩得可怕。
垂下眼凝視時的眼神也非常專注、沉靜。
越不想看,越又想看。
有一次對上了他的眼睛,初枳夏抿了下唇,很快眼神往側飄去。
他手竟微微一頓,像是分心,她有極輕微刹那間的不适,迅速恢複自然。
全部做完,初枳夏直起腰來,将圍脖摘掉丢進垃圾桶,抱着手臂坐在了淺藍色椅子上。
“那就全部結束了是不是,再也不用來了?”
“嗯。”
沈青石長腿支地,将椅子拖到電腦前,寫最後一份病曆。
下午是最忙的時候,病人很多。
初枳夏看着他清瘦挺拔的背影,撥了撥長發,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也不知道她今天到底怎麼了。
忽然間又想到了周皓熒那日的話。
或許,周皓熒真的是想多了,她根本就沒有撩動他,談什麼戀愛結婚。
像他這樣的人,身邊一定圍繞着很多千金小姐、白富美。
在他眼中,她應該和剛才的女孩沒什麼區别,頂多更大膽難纏了些。
她覺得有點意興闌珊了。
也承認自己失敗。
反正兩天後就要啟程複試,再熬三天,一切也都結束了。
也該結束了。
原本就是無趣的考試路程上的樂子而已。
初枳夏想到這裡,還是有些難過,手指從發梢上放了下來,見他仍在寫最後的病情,日期,背對向自己。
從椅子上起身,拎起旁邊的包,“沈醫生,我走啦。”
——還是很感謝他的。
不管是看牙,還是複試英語、專業方面,他都幫了很多,也很有樂趣。
她吸了吸鼻子,也沒讓自己再看他,徑直走了過去,可餘光還是忍不住,
瞥見他摘下手套、敲打鍵盤的白皙修長的指尖像是頓了頓。
他微側了側身,似是想要說什麼,但下個病人已經急急忙忙進來了。
初枳夏來時也看見了,候診區全是人,坐都坐不開。
她也沒有注意到他是什麼時候叫下一個的。
初枳夏聳聳肩膀,輕松地比了個“拜拜”手勢。
沒有回頭看,但覺得他一定看得見。
……
離開醫院,初枳夏在原地傷春悲秋了好一會兒。
可能今天是周一,門口看病的人來來往往,保安維持着秩序,初枳夏也不想擋着人家,去停車場開車。
她沒工夫傷心,28号複試,今日小程序上已經出了具體的教室安排、入場時間,機構自建的複試群裡炸開了鍋,到處問從哪個入口進。
初枳夏看了看放下手機,發動起車子。
她又不是18歲了,馬上考試,哪有那麼多時間青春疼痛。
青春疼痛……
媽的。
初枳夏心裡暗罵了一聲,回到家裡已經五個多小時了,快晚上九點了,可她仍舊沒有學進去。
她剛才就意識到了這個問題,開始收拾要帶的各種備考東西。
但收拾完,還是沒意義。
算了。
不内耗别人,就得内耗自己。
初枳夏咬咬唇,拿出手機。
[你下班了麼?]
[你為什麼一直不給我發微信?]
[你那天什麼意思,你不應該問我一兩句嘛。]
[還有今天你什麼意思。]
[你今天還把我弄痛了!!!]
她發完大一堆綠色消息,往上翻了翻,看見最後一條還是他的[一會兒過去找你],想到那日他冒雨急匆匆深夜前來,也有些心虛。
她也,沒有給他發過消息,那天後。
算了。
[我要考試了,這段日子還是謝謝你。]
[我們這個專業的人就是喜歡發瘋,我還是把你删了吧,我覺得你技術這麼好,不需要觀察做不做牙冠。]
[OKKKK,我就是撲克牌裡的大小王,哥譚市裡我最忙。]
還在發瘋……
初枳夏還是感覺氣悶,但要删,又怎麼都下不狠心,就在她猶猶豫豫發消息道歉還是直接删除時,那邊顯示着正在輸入……
初枳夏呼吸一時都凝固了,完全沒想到他會回。
這樣的不禮貌發癫,以他的教養應該無視掉的。
好在不用等她焦灼等待多久,很快出來了一條非常清晰、簡潔且有力的消息。
[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