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法想象接下來他要做什麼,我必須自保。
“怎麼?終于露出惡狼尾巴了?”我諷刺道。
“惡狼?”他滿臉疑惑地道。
“怎麼?我從前隻知道你惡毒狠辣,沒想到你原來還有這麼無恥下流枉為人的一面!惡狼固然可怕,可人要是變成了禽獸,比惡狼更可怕!”
他顯然對我的話感到頗為震驚,原來他也有控制不住自己表情的時候。
趁着他情緒波動之際,我打算實施防身術的第二步。
可我還是沒能做到,因為還沒等我那麼做,他忽然退後到離我兩步遠的地方。
他像是受到了什麼刺激似的,恍惚不語。
真沒想到他竟也有羞恥心,被我的話擊中了!
趁此時機,我趕緊跑開了,回到了杏屏院。
也許是跑得太急了,我感覺渾身發熱,倒了口茶水喝。
這壺茶不知泡了幾次了,已經完全沒有了茶味,和白水沒什麼兩樣。
我便是一直在太尉府過着這樣的日子。
我雖然出身商戶,身份低微,但至少從小錦衣玉食,如今卻落得這個地步。
吃的用的處處苛待也就罷了,現在還要被陶玉階那樣的渣滓侮辱!
接連兩天,我都沒再敢去離原齋,我想我的一舉一動都被陶玉階監視着,否則他也不會在那晚一直跟着我了。
我試圖再想其他辦法,可是沒等我想到,陶家的人突然讓我去參加家宴!是高管家親自來通知我的。
這是五年來第一次,第一次我有了參加家宴的資格,他們從來沒把我當成家人,當然我也絕不願意和他們成為家人。
西薔兒假惺惺地來給我梳妝,還為我準備了新衣。
我看着鏡子裡她認真為我打扮的樣子,不禁覺得諷刺。
不過是參加一次家宴,還不知道陶家人要搞什麼名堂,竟也值得她這樣轉變态度、開始殷勤起來。
我不知道應該說她聰明,還是說她愚蠢。
我倒無所謂,她願意這樣便這樣吧。反正她表面這樣,其實心裡肯定是不願意的。
我還是很喜歡讓她嘗試違心做事的苦澀心情,想想就好笑。
平蕪倒是真實得多了,一個人坐在院子裡悶悶不樂,在我出門時,還不屑地白了我一眼。
所以最終隻有西薔兒跟我來到了宴席。
天氣回暖,宴席備在了陶光的院子裡。院中槐花開得正盛,香氣撲鼻,令人産生幾分醉意。
二公子陶鍊今天自然也來了,自打他從北邊回來,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他。
他雖沒對我惡言相向,不過還是那副目中無人的樣子。他的脖頸好像不會動似的,隻将他的眼珠移了過來,斜睨了我一眼,然後坐在了我斜前方的席位。
除了他父親,他對誰都是那副樣子,所以我也不當回事,隻當他不存在。
不久之後,陶光和陶玉階也來了,還帶着褚右河。
褚右河看了看我,然後被安排到對面的席位,與陶鍊并排。
陶玉階則坐在我的旁邊席位。我和他互相看了看,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我們又默契地回避了目光。
宴席上的氣氛此刻非常凝重,很久都沒人開口說話,我想一定是因為有我在場的緣故。
陶光有意無意地瞟了我幾回,我表現的毫不膽怯,完全不怕與他對視,這反倒令他十分不自在。——畢竟做了虧心事的人才會怕鬼!
席上的人仿佛都在觀察我和陶光似的,雖不說話,目光卻在我和陶光之間來回遊走。
婢女們将桌上的酒杯斟滿,然後陶光最先舉起酒杯道:
“今日是家宴,都不必拘謹,我先敬褚記室一杯。”
褚右河起身道:“不敢不敢,應該是我敬太尉一杯,感謝太尉賞識,将我留在府中。”
陶光笑了,很高興地一飲而盡。
一旁的陶鍊道:
“父親,褚兄弟文武雙全,我在北域打仗時,他可沒少幫我的忙,以後父親有什麼事,盡管交給他就是。”
陶光正襟危坐,嚴肅道:
“如今陶家的确是用人之際,朝堂奸臣當道,王管屢次對聖上進讒言,令聖上對陶家頗有疑心。”
褚右河道:“王管表面得意,但也比不上太尉位高權重,況且二公子如今又在北域立了功,陛下必會更加看重陶家。”
陶光似乎對這些話很滿意,笑着又喝了杯酒。
我不能想象我所認識的劍儒公子,如今竟然也能說出這些奉承的話。他還是我認識的褚右河嗎?
我看見陶鍊臉上挂着洋洋得意的微笑,又有意無意地看了陶玉階一眼。
陶玉階毫無察覺似的,舉起酒杯笑道:“二哥,這一年辛苦你了!”
陶鍊正要與他共飲一杯,院子裡有個奴婢突然“啊”地大喊一聲:
“有刺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