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右河一眼都沒有看我,仍是立在姚甸葉身邊幫忙扯線。
遠遠看着他們的背影,分明是一對璧人,般配得形成了一幅美妙的畫卷。
不知道褚右河回去後會不會也将此情此景用他絕妙的畫工給畫出來呢?——就像當年那幅《美人攀杏圖》一樣!
“要不要去騎馬?”
我聽到一個溫柔的聲音在我身旁發出。
我擡起頭,一張幹淨利落的臉,一對漆黑澄澈的眸子,陶玉階不知何時站在了我身旁。
果然要露出狐狸尾巴了嗎?如今荒郊野嶺的,他邀我去騎馬?
不過反正我現在也不想留在這裡看到褚右河和姚甸葉放風筝,而且我早已在口袋裡藏了辣椒粉,若是陶玉階真的欲行不軌,我就讓他嘗嘗辣椒粉的滋味!
于是我微微一笑,“好啊!”從馬車邊緣跳下來。
陶玉階讓朔川把馬車卸下,讓我上馬,也不顧旁邊有人,自己也上了馬,坐在我身後。
陶鍊在身後追着喊:“你們去哪?”
而馬蹄飛快,早已把他的聲音甩的遠遠的。
我也沒想到陶玉階會這樣明目張膽,他拉着缰繩,緊緊把我攏在身前。
我感到非常不自在,非常厭惡,奈何現在已經來不及了。
馬在跑的時候,臀下颠簸不已,我從前沒學過騎馬,當下渾身跟着震顫,難以适應,身體不斷與身後的陶玉階摩擦,但又不好意思開口讓他停下來。
他衣袖飄飄,拂來淡淡清爽的香氣,體溫透過我輕薄的衣衫,傳遞到我的肌膚。
我産生濃濃的羞憤感,雖說我不是自願嫁給陶絮風的,我和他也是有名無實,可是陶玉階畢竟是陶絮風的親兄弟,怎麼敢這樣越禮!
總算到了叢林深處,陶玉階讓馬的速度慢下來。
這才看清小路兩旁五顔六色的野花重重疊疊,引來無數蜂蝶圍繞栖息,陽光透過雜亂的枝間縫隙,像繁星一樣閃動,并投下斑駁的樹影。
陶玉階先下了馬,然後把手遞給我。
我真的後悔跟他過來了,沒想到他會把我帶到這麼荒無人煙的地方,但是事已至此,隻能見機行事。
我偷偷摸了摸口袋裡的那包辣椒粉,然後把手搭在他手心,從馬上下來。
他的手手指修長,骨節分明,看起來又十分靈活。
這哪裡像一個習武之人的手,也難怪他是陶家三子中最沒用的一個!
“等我一下!”他道。
說完就走向花叢中。
這麼偏僻的地方,若是一會兒陶玉階真的欲行不軌,我那包辣椒粉隻能暫時拖住他,等他緩過來又會把我追回去。倒不如趁他現在往花叢中去,我趕緊逃跑。
于是我翻上了馬,學着陶玉階的樣子,拉着缰繩,雙腳在馬身上使了個力,那匹馬果然走了起來。
可是它隻走了兩步,便在原地打起了轉兒。
這時,陶玉階遠遠地看向我這邊,我真擔心他氣急敗壞做出什麼可怕的事,所以又狠狠地踢了一下那匹馬,希望它能快點帶我離開。
那匹馬擡起兩條前腿,大聲嘶叫兩聲,缰繩從我手掌狠狠地撸了一段,我差點從馬背上仰着摔下去,幸虧最終我緊緊抓住了缰繩,隻是感到手心火辣辣的疼。
然而那匹馬兩隻前蹄落地後,突然又瘋一樣奔跑起來,我完全不能控制它,随着它的奔跑東搖西晃。
看來今天沒有被陶玉階欺辱,反倒要被這馬給折騰死了。
我正感到無助的時候,突然有一個人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像是從天而降似的,突然拉住了缰繩,在我背後護住了我。
我看見他的衣服,果然是陶玉階!
不日前他接住姚甸葉時,我便已經見識過他的輕功,如今又一次大開眼界。
那匹馬在他娴熟的操作下停了下來。
他緊緊貼在我的身後,将我的左手拉過去,見沒事,又将我的右手拉過去看了看,道:
“疼麼?”
我的右手被缰繩撸掉了一層皮,滾燙通紅,幸好沒有流血。
但是比起這種疼痛,我更介意的是此時陶玉階正在抓着我的手。
“不疼!”我很快把手抽了回來。
“我們現在就回去。”
他的聲音就在我的耳旁,我能夠感覺到他如竹如蘭的氣息,我被攏在他的懷中,像是一隻受傷的小鳥,依偎在柔軟溫暖的掌心之中。
這和我想的不一樣,他把我這個他大哥的夫人帶到這荒無人煙的樹林中,竟不是為了不軌之事?
但是不管怎麼說,他的行為也是不合禮數,有違綱常,他終歸不是什麼正人君子!
回來的路上我們一直緩慢而行,出了樹林,陽光變得刺眼起來。
陶玉階不知從哪裡變出一束花,各種各樣,五顔六色,并拿在我面前。
“拿着遮陽吧,用沒受傷那隻手!”他道。
他的聲音柔和多情,像是有人拿着一片羽毛在我的心上來回搔動,讓我渾身一陣酥軟。
我很快讓自己停止了這種可怕的感覺,想起他這樣一個碧玉清風般的人,竟然是殺死秋梨的兇手,我又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我麻木地接過那束野花,卻忘了用它遮陽,也忘記了自己都想了些什麼。
不知不覺中,我們與其他人會和了。
陶鍊臉色鐵青,似怒非怒地看着我們下了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