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千螢火蟲在森森稻田中飄飄徘徊。許月胧烏黑的秀發垂下來,淡綠色的紗衣像山月投下來的微光一樣輕薄。
我走過去,把驅蚊香包遞到她面前,道:
“這裡蚊蟲多,把這個戴上!”
她接過了香包,我俯身坐到了她身邊,她警惕地往旁邊挪了挪。
這反倒讓我覺得有些不自在。
許久,我開口道:“這裡怎麼樣?”
她疑惑地看着我,“什麼?”
“我是說這裡的風光怎麼樣?你同我前來,不就是想看看魚米之鄉的風光?”
她仿佛是剛剛明白我的意思一樣,不大自然地笑道:
“噢!不錯,很好!”
沒等我說什麼,她突然起身說要回去睡了,很快我就聽見了她房間的關門聲,我也隻好回房準備入睡。
我躺在床上,時而有蚊子在蚊帳外攪擾,天氣又熱,讓人難以入睡。
我搖着扇子扇風,可是扇出來的都是熱風,終究不濟于事。于是我幹脆把上身的裡衣也脫掉,這樣總算是昏昏欲睡了。
然而剛要睡着,對面許月胧房間傳來大聲呼喊:“陶玉階!陶玉階!”
我猛然驚醒,連鞋也顧不得穿,就立刻跑出去沖進許月胧房間。
她這時正在蚊帳後面坐着,蜷縮着身體。見我進來,她手指指向地面一處,道:
“青……青蛙!”
我順着她手指的方向一看,果然一隻綠紋青蛙蹲在地面。
青蛙兩腮鼓鼓,“呱呱~”叫了兩聲。
我笑了,原來許月胧怕青蛙!
我二話不說,提起青蛙一隻後腿,看着它道:“怎麼又是你?”
随即走出門,毫不留情将它扔回稻田。
我返回來去關許月胧的房門,這時她才從蚊帳裡探出頭,一打眼發現我上半身不着片縷,驚慌地又縮回帳中。
我也覺得很不好意思,趕緊關好了房門。
“啊~”
我剛轉身要走,她房中又傳來驚喊。
于是我重新打開門,卻不曾想許月胧已從床上跑下來,徑直往外沖,正正好好撞進我懷中。
她柔軟嬌嫩的雙手無意間放在我後腰之上,那種毫無間隔的觸感使我瞬間燥熱難耐。
她因為害怕,身體輕微抖動,一邊說着:“有蜘蛛!在床上!”
這裡因為氣候潮濕,所以蛇蟲鼠蟻很常見,許月胧從小生活在北方,所以大概很少見到這些。
也許是短暫的平靜之後,她發現自己正抱着我的上身,所以尴尬且羞澀地松開了我。
我去她床邊幫她處理好一隻很大的蜘蛛,然後準備離開。
她在門口看着我,額頭微微滲出些冷汗,神情中帶着恐懼和求助。
我讓她等我一下,我回房間穿好衣服,然後回來告訴她我可以為她“守夜”。
她低着頭猶豫着,半天不肯開口。
我道:“放心,我隻是在旁邊坐着,絕不會做什麼。”
她雖然不說話,卻小心翼翼往床邊走過去,确認過床上再沒别的東西,就躺了上去。
我搬了把椅子坐在床邊,她很謹慎,一直睜着眼睛不肯睡。
不知道是怕别的青蛙蜘蛛,還是怕我。
然而連日趕路很是辛苦,她沒過多久就睡着了。
我輕輕撥開蚊帳,見她睡得很安靜。
她怎麼連睡覺的時候雙唇都是微微隆起的?再加上一對有疏離感的彎眉和雪白的皮膚,好像在說“本姑娘就算睡着了你也休想冒犯!”
我卻笑了,覺得她這個樣子很惹人憐愛。
天氣很熱,我拿起蒲扇,輕輕為她扇風。
雖然我是在“守夜”,卻以此苦為樂,畢竟能這樣随心所欲地看着她的時候并不多。
如果當初我沒有服下毒茶,也就無需借着玉階的身體來愛着她,她也就不會把我視為洪水猛獸。
今日跟瑛瑛說要娶許月胧,并非玩笑,雖然現在表面上身份有别,但我還是那個我。無論怎樣,許月胧的今生必須由我負責,哪怕付出很大的代價。
後半夜,窗外嘩嘩啦啦下了一陣子雨,我享受在這樣與她同處的時刻,不知不覺中雨已經停了,天也亮了。
許月胧翻了幾個身,最後醒過來,睡眼惺忪地看到了我。
猛然,她睜大了眼睛坐了起來,有點吃驚地道:“三弟弟還在這兒啊?”
昨夜她害怕時,分明喊我“陶玉階”,我還挺高興的,這說明在她心裡我其實就是我,而不是她夫家的弟弟,也就沒有什麼身份有别。
可是現在,她又叫回了“三弟弟”!
她見我不做聲,又道:“三弟弟一夜未睡?”
我點點頭。
她的目光變得溫柔起來,看了我半晌,客氣道:“有勞三弟弟了!……現在天亮了,三弟弟回去睡吧!”
“不用了”,我起身準備出去,“我去看看李叔的早膳!”
吃過早膳,我從附近的農戶那裡買了些驅蟲的藥包,擺在許月胧的床頭床尾。
她問我今日要做些什麼,我問她想不想出去走走,她意外地沒有拒絕,答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