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甸葉自從來了陶府,出落的越發好看,從前臉上帶着的那些稚氣也淡去了大半。
廊燈下,陶玉階一襲白衣站在她身旁,正與她相得益彰,使她看起來像是月光下半開未開的純潔茉莉花。
這樣的畫面很美好,美好到讓人嫉妒。
“三公子你快看,是銀河!”
夜很靜,我聽到了姚甸葉在說話,她的聲音像溪水流淌般好聽。
陶玉階順着她右手指向的方位看去,夜空中果真挂着璀璨的銀河。
“好美呀!”
姚甸葉興奮地搖了搖陶玉階的手臂,随即竟拉着陶玉階的手,直接往欄杆上登。
“這下面可是池塘,小心點!”陶玉階邊說着,邊把姚甸葉從欄杆上拽下來。
姚甸葉腳還沒着地,便跌進了陶玉階懷裡。
“怎麼還是這樣冒失!”陶玉階扶起她,用溫柔的語氣責備道。
“人家不是想離銀河更近些,看得清楚些嘛!”姚甸葉撒嬌式地道,“反正有三公子在,就算我掉進池塘裡,你也會救我的!”
看着他們有說有笑,我總覺得不舒服,卻又忍不住看下去。
看得入了神,竟沒發現陶鍊滿身酒氣站在我身後良久了。
“看明白了吧?”他突然開口。
我驚了一下,轉過頭看向他,“明……明白什麼?”
“你不會沒看出來吧?甸兒妹妹喜歡我三弟!”
我心想:我當然知道,我早就知道姚甸葉的心思。
陶鍊摩挲着手裡的酒壇。
“你怎麼又喝酒?你的傷好了?”我轉移話題問道。
陶鍊雙手握緊酒壇,往懷裡縮了縮,“我喝酒的事你可别告訴旁人!”
“少喝些吧!酒大傷身!”
“不會不會,酒能活血化淤,正好治我的傷!”
我嘴上跟他說着話,眼睛卻不時瞟瞟陶玉階他們的方向。
他們的關系顯然比最初好了很多,陶玉階在姚甸葉這個開心果面前總能開懷,不像跟我在一塊時那樣假裝拘謹。
“我看甸兒妹妹和我三弟的事差不多快成了!”陶鍊突然又道。
“他們……什麼事?”
“你應該不知道,我從前還有個妹妹,雖然很淘氣,可我爹很喜歡她,隻是她命不好,小的時候就夭折了,甸兒妹妹和我那個夭折的妹妹年紀相同,性格相似,也許就是因為這樣,我爹才對甸兒妹妹另眼相看。”
“你爹把甸兒當成了他女兒?”
“大概是吧!不過他知道甸兒妹妹喜歡我三弟,現在估計要把她當兒媳了!”
“你爹要把甸兒妹妹許配給三弟弟?”
“沒錯!”
我突然心緒大亂,有種很痛很痛的感覺,再也聽不見陶鍊對我說什麼,兩條腿像木頭一樣走回了杏屏院。
然而陶玉階此時卻站在我的院子裡,我險些以為我出現了幻覺。
直到他開口對我說話:“你去哪了?”
我看着他泠冽的目光,那目光和他看着姚甸葉時天差地别。
果然,男人還是喜歡姚甸葉那樣的!
“我去哪兒跟你有關系麼?”
我不由自主說出這句狠話,然後準備往房間裡走。
在我路過他身旁的時候,他突然拉住我的手。
我又一次感受到他的溫度,是這個冰涼的秋夜裡,唯一的溫暖。
可是,這隻手,就在剛剛,也曾給過别人溫暖!
我回眸看着他,他的目光從泠冽變成了渴求,仿佛在渴求我不要走。
我心裡暗暗嘲諷,陶玉階演出來的深情,的确很像真的!
我慢慢将我的手從他手中抽出,轉頭就走。
他沒有跟上來,我背着身關上房門的那一刹,淚水湧出。
我不死心,悄悄透過門縫往外看,看到陶玉階的背影慢慢消失在杏屏院……
這種感覺太過深刻,在昏暗的房間裡我反複地琢磨,終于明白了我心裡為什麼這麼痛——我對他産生了不該有的感情!
怎麼可以?無論如何這都是絕不能夠的!
可是那種感情就像噴湧的泉水,怎麼堵都堵不住。
一想到他以後會成家,想到他膩了就會像丢垃圾一樣把我丢掉,我就心如刀絞。
不能再這樣下去,必須斷了這種感情!
我從繡盒裡拿出剪刀,在自己小臂上劃下一條深深的傷口,以提醒自己,不要再對他動情。
鮮血從傷口裡滲出,滴落下來,染紅了還沒繡完的手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