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大夫,她的病如何?”
“這段時日用了您那些名貴藥材,少夫人的寒證已經減輕,再調理些時日,是能恢複的,隻是,自傷的行為屬于心病,唉~心病還須心藥醫,我也是無能為力!”
我站在杏屏院大門外目送孫大夫離開,心裡翻江倒海。
若不是小梨告訴我,我真的無法想象許月胧會自傷。
她的心病到底是什麼?
如果說是因為許瑩粟告訴她的那些不實的“真相”,那她的利刃應該刺向我,而不是劃在她自己的手臂上。
她不信任我,這情有可原。
我派去沁州的人至今都沒查清當年許家究竟發生了什麼。所以現在沒有辦法向許月胧證明我沒有害嶽父嶽母他們。
無論如何,許瑩粟與王管走得近,一定是王管在從中搗鬼。褚右河也在說謊誣陷我,說明他可能也是王管的人。
我回到許月胧的房間,她端端正正坐在那裡,神情呆滞。
我寬慰道:“孫大夫說你的病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再調理些時日定能痊愈,以後什麼都不要想,安心養病。”
她道:
“我能想什麼,我隻有一顆心,平時想想我那死去的父母兄弟都不夠用,不像三弟弟,能事事兼顧,有操不完的心。”
我聽出她話裡有話,卻不解其意,于是試探道:
“你,最近可有煩痛之事?”
“這個還需要問?自從五年前你大哥去我家提親,我哪裡還有一日是暢快的?”
“當年你嫁給我大哥,就那麼不情願?心裡連一絲歡喜都沒有?”
“沒有!”
我慌了慌神,又問道:
“一直以來,你心裡隻有褚記室?”
她似乎有些錯愕地看向我,站起來道:
“三弟弟為何又要針對褚記室?昨日明裡暗裡說他是内奸,今日又要利用我給他安個什麼罪名?勾搭陶家少夫人的罪名麼?”
“我并無此意!”
“三弟弟放心,褚右河對我早無情意……倒是聽說他與甸兒妹妹關系不錯,三弟弟不會是因為這個,所以才針對他的吧!”
我不明白她這算不算是以己之心度人,到底是我因為姚甸葉而針對褚右河,還是她因為褚右河而針對姚甸葉。
無論如何,她如今還病着,我不該惹她氣惱,想要問個明白,卻也隻能憋回去。
我默默轉身離開。
走到大門口時,千般情緒湧上心頭。
這麼多年來,許月胧依然記恨我把她娶回來,當真對我沒有絲毫情意。哪怕如今我已經換了個身份,也沒有使她産生一絲的情意。
難道五年的時間還是不足以讓她忘了褚右河嗎?我甚至開始懷疑她自傷的行為是因為褚右河移情别戀。
我又是心痛,又是為她傷害自己的行為而感到焦灼,不知該如何是好。
想到她手臂上曆曆在目的傷痕,我的心就像被放在熱鍋上煎烤一樣難受。
無論是為國征戰殺場,還是為陶氏一族籌謀打算,我都不曾如此消極無措。而如今竟會忍不住濕了眼眶。
朔川見我站在門口一動不動,便走過來問道:
“公子,你在這兒發什麼呆呢?”
也許是察覺到我有什麼不對勁,他又靠近了些,問:
“公子,你怎麼了?”
我撇過頭,若無其事,道:
“沒事,走吧!”
一邊往回走,我又順帶囑咐朔川:“這幾天你仔細盯着褚右河的一舉一動,如果他給什麼人傳消息,就立刻回來告訴我!”
……
自從上次重陽日抗旨之後,父親也一直稱病未上朝。我本以為皇帝會一氣之下圍剿陶府,可是已經過了多日,一點波瀾都沒興起,像一切都沒發生一樣。
我像往常一樣抽出後花園一角的一塊磚,通往後山密道的門打開了。
密道深處,淩洪正在操練私兵。
我看了一會兒,覺得這些私兵已經堪用,隻等着父親一聲令下了。
淩洪看見了我,走過來問道:
“三公子,我們何時行動?”
我默然片刻,無奈地道:
“父親念及先帝托孤恩情,不肯主動出手,隻能等着皇帝那邊有了動靜才能行動。”
淩洪歎息道:
“可憐家主一片忠心,卻被逼到此般境地!”
阿鍊此時也來了,突然在我們身後走過來道:
“什麼忠心,這是愚忠!……先帝是一代明君,辛辛苦苦為大錦攢下這份基業,如今都被他這個禍害兒子搞成什麼樣兒了!”
我知淩洪也是一代忠良之後,他也曾對當今的皇帝忠心耿耿,當着他的面這麼說,多少會令他心裡有波動,于是我阻止阿鍊,道:
“二哥,慎言!”
“怎麼?我說的有錯嗎?”阿鍊有些不服氣。
淩洪一聲苦笑,諷刺自己似地道:
“二公子說的沒錯,是淩洪從前太糊塗,我曾跟随大公子和二公子在戰場殺敵,出生入死,到頭來大公子卻被聖上暗中害死,若是繼續效忠這樣昏聩的君主,誰又能保證我淩洪日後會不會也是如此下場!”
阿鍊一隻手搭上淩洪的肩膀,道:
“不愧是我的好兄弟!一直跟我是一條心!我陶鍊就喜歡你這樣的兄弟!”
我道:“淩将軍北上禦敵時都不懼死,如今又不惜此身,不念虛名,隻為了天下百姓不再受苦,着實令人敬佩!”
淩洪看着我,目光中隐隐有淚光閃爍,想必是我道出了他的心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