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四輪大馬車停在莊園門口,鍍金的輻條在晨曦裡閃耀着刺目的光芒。
馬夫躬身敲響車門,小心翼翼地開口:“淑女,已經到了。”
半晌,車廂裡才傳出動靜,女仆将門推開一條小縫,道:“可以擺凳了。”
馬夫一直低着頭,不敢擡眼,仿佛車廂裡坐着的,是兇神惡煞的魔鬼。
“是。”
他跳下馬車,将一塊用黃銅包邊的木質台階安放好,随後連退幾步站到了馬車後面,生怕礙着貴人的眼。
女仆穿着褲裝制服,先一步走下馬車,她伸出右手,上面戴着白手套。
即便是貼身伺候的人,也不可以直接接觸主人。
片刻,一截白皙的手腕從車廂裡探了出來。
赫爾金戴着一雙蕾絲手套,身穿一件亮紫色的長裙,腳踩鳄魚皮制成的高跟靴,一頭火紅的長發格外顯眼。
那是一種超越時代的張揚,卻又實在明豔,令人過目不忘。
她搭上女仆的手,緩步走下台階,全程一言不發。
所有伺候她的人,連呼吸都是收斂的。
莉娜也跟着緊張起來,她從來都不知道,赫爾特還有個親妹妹。
“别怕。”黛爾站在她身邊,低聲安慰。
“嗯。”莉娜挺直了肩背,自從三餐調整以後,她面上逐漸有了血色。
在黛爾的不停鼓勵之下,她也學會了正眼看人,怯懦感退去的同時,苦相也消失得一幹二淨,一身裁剪得體、用料華貴的長裙,襯得她愈發明媚。
管家瞧着赫爾金走近,谄媚上前,“不知您要來,真是怠慢了。”
女仆側身擡手,擋住管家,道:“淑女不喜歡跟男人靠得太近,滾遠點。”
手下人的無禮,赫爾金視若無睹,她舉起折扇,指了指管家,随後甩開扇葉,遮住了自己的鼻子,一開口就帶着輕飄飄的刻薄,“臭。”
人,臭。
見人下菜碟的攀附心思,也臭。
管家臉漲得通紅,尴尬地退到一旁,莊園裡其他想拍馬屁的人也紛紛低下腦袋,生怕禍臨己身。
赫爾金環視一圈,輕蔑又冷漠的眼神最終停在了莉娜身上。
她緩步走近,站定以後才意味深長地開口:“養你的人,還真是用心啊。”
莉娜心跳加速,一緊張,藏在背後的兩條耳朵就攪在了一起。
她不接赫爾金的話,隻是乖巧喊道:“姑姑……”
姑姑?
赫爾金疏冷的眼神因為這一聲柔軟的呼喚而出現了片刻的空洞。
黛爾捕捉到了她的反應,默不作聲。
“嗯。”赫爾金不鹹不淡地回應了一句,又轉向黛爾,“這位想必就是調教師小姐吧。”
“是。”黛爾微微颔首,不卑不亢。
赫爾金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開門見山,“您不是調教師吧,瞧着不像啊。”
一語如驚雷。
仆役們相互遞着眼色,莉娜攥緊了裙邊。
黛爾呼吸微滞,又很快找回自己的聲音,反問道:“您這是什麼意思?我教了她這麼長時間,赫爾特突然派個人來污蔑我,想賴賬嗎?”
赫爾金也是混血人族,她有一半是紅狐狸,此刻美眸微轉,唇角挂上似有若無的笑意,“開個玩笑嘛。”
言多必失,黛爾不接話。
赫爾金話鋒一轉,“我既然來了,就要完成他交代的任務,您親自調一場給我看看吧。”
莉娜後背浸出了冷汗。
“我不想被人觀賞,更不想被人偷學了手藝。”黛爾見招拆招,出言拒絕。
“好啊。”赫爾金立刻接話,連敬詞都不用了,道:“那你跟我玩一場,讓她觀摩。”
黛爾:?
莉娜:?
赫爾金脫下自己的蕾絲手套,露出一雙素白纖細的手,她将手套扔給女仆,用扇子點住黛爾的肩膀,一字一句道——
“你、調、教、我。”
“不行!”莉娜脫口而出。
赫爾金看向她,棕色的豎瞳略顯狡黠,“我的小侄女不願意啊,為什麼呢?她又不是你的女朋友,跟我玩玩,怎麼了?”
莉娜一想到她們倆人會親密接觸,心裡就堵得慌。
老師隻能是她的!
占有欲瘋狂作祟,莉娜的語氣都變得尖銳,“我是怕姑姑受傷啊。”
“哦?”赫爾金不為所動,甚至說:“沒關系,我求之不得。”
莉娜呼吸一沉,還想說什麼,黛爾卻微微一笑,抓住了抵在肩膀上的扇子。
“想好了?”
赫爾金直視她的眼睛,“當然。”
莉娜心裡慌得不行,除了那點可憐的占有欲,更多的,是對黛爾的擔心。
連自縛繩結都弄不開的老師,八成是個小白,一動真格,不就露餡了……
“那就去課業室等着我吧。”黛爾無比冷靜。
赫爾金提着裙擺,頭也不回地走遠了。
人群很快散開,莉娜将黛爾拉到無人可以窺見的角落裡,焦急道:“老師!您真的會嗎?”
黛爾神色如常,好像一切盡在掌控,“我不會跟她做那種事情的。”
“那您為什麼答應她?”莉娜醋意大發,“她憑什麼提這種要求?”
您隻能是我的!
這句話,莉娜沒有說出口。
但黛爾已經在腦海中補全了。
年下的心思,太好猜。
黛爾心跳漏了一拍,這是她第一次觸摸到莉娜的小心思。
為什麼會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