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它不為尋世所容。
哪怕它扭曲又黑暗。
夏油傑去了高專,預告三天後百鬼夜行的開幕。
森尹光跟着他一起去。
見到了為首的白發青年。
繃帶下的眼睛不知為何給了他一種看透一切的感覺。
于是少年就躲在夏油傑身後悄悄打量青年。
五條悟。
他叫五條悟。
森尹光感覺有什麼記憶在腦海中飛速掠過,又在下一秒沉入最深處。
有什麼在阻止他回想。
黑發的少年看着已經開始渙散的手掌,深深歎了口氣。
倒計時開始了嗎?
還是加快了。
他注視着身前青年的袈裟,幽藍色的眼瞳中咒印流動聚起濃稠的暗色。
百鬼夜行開始了。
森尹光沒有找到夏油傑。
他漫無目的地在帳内遊蕩,看着一幕幕人間煉獄景象的發生。
咒靈在街道上啃食咒術師的屍體,鮮血四濺,在路面形成一道道蜿蜒的血流。
被蠶食了半張面孔的臉正對森尹光,黯淡眼眸中的恐懼,憎惡等一系列的負面情緒織成一張細密的網困住了少年,死死纏繞。
濃郁的血腥味讓他幾欲嘔吐。
他逃跑了。
懦弱地逃跑了。
在橫沖直撞中見到了他一直尋找的人。
森尹光看見夏油傑的時候,一束強大的咒力波正沖向青年。
他會死的。
少年從未如此清晰地認識到這個事實。
于是森尹光不顧一切沖到夏油傑前面想要替他擋下。
但。
咒力波并未停滞哪怕一秒,穿過他的身軀。
對了。
他是靈魂體。
擋不了的。
心裡的無力感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傾瀉而下,擊碎了禁锢記憶的枷鎖。
——XYJ,就是夏油傑啊。
重傷的夏油傑撐着殘破的身軀來到了一處僻靜的巷子裡。
果然……
還是失敗了啊……
青年自嘲地輕笑一聲,靠在牆上的身體失去了支撐,他滑坐在冰冷的地上。
巷口傳來了熟悉的腳步聲。
夏油傑知道,要殺死他的人來了。
但他卻釋然地笑了,吃力地看向朝他走來的白發青年。
“是悟啊……”
五條悟拽下纏着眼睛的繃帶,沉默地站住腳,美麗的蒼天之瞳緊盯着夏油傑——這個曾經的摯友。
“傑……有什麼遺言嗎……”
“啊……”
夏油傑說完遺言後對五條悟笑了笑,熟悉的笑容讓五條悟感覺自己又回到了他們曾經最美好的青春。
他抿了抿唇,喉嚨一陣幹澀,想說的話都哽住了,到最後他隻能應一聲:
“好……”
凝固的空氣中傳來了極細微的崩裂聲。
夏油傑似有所感地垂眸,手腕上的腕帶落入他身下彙聚的血泊中,鮮紅的顔色将有些發白的藍色一點一點染盡。
但他還是看見了上頭的名字。
——森尹光。
記憶中模糊的臉龐變得清晰。
“傑……”
久遠的呼喚聲讓青年的身體顫抖起來。
曾經烙入血肉的記憶一幕幕呈現在他的眼前。
“光……”
夏油傑發出了濃重的哀音,撕心裂肺的疼痛讓他近乎失控,露出似悲似喜的表情。
青年癫狂地大笑,鮮血和着破碎的字節從他的口中溢出,串串鹹腥的眼淚落于血泊。
這一刻的他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瘋子。
夏油傑努力伸出布滿傷痕的手夠被血液浸透的腕帶,卻在快要夠到的時候不甘地垂下,重重砸在血泊中,濺起死亡的血液。
意識沉入黑暗之際,他似乎看見了那個霁月似的少年朝他笑。
呵。
怎麼可能。
我的少年啊……永遠留在了那個十七歲的夏夜。
而我十年後才記起。
森尹光趕到的時候,夏油傑已經閉上了眼。
你還沒看見我呢。
你還不知道我一直在呢。
你怎麼就睡了呢?!
我還有好多話沒和你說啊……
你看……
我可以抱你了哦……
少年笑着抱住了安靜的青年。
淚光随着靈魂散為金色的碎末。
早已死去的夏油傑眼角的淚滑下,穿過虛影中四散的淚點,彙入血紅。
他說。
我的少年還是死在了他二十七歲的那個平安夜。
平安夜啊……
平平安安。
黑蒙蒙的天空飄下浩大的雪。
一朵淚狀的雪花落在血色的腕帶。
腕帶旁的手離它隻有一個指節的距離。
五條悟拾起血泊中的腕帶後,抱起夏油傑的屍體一步一步走向高專。
血花開在他走過的路上。
在這個冬天。
他失去了兩個摯友。
來到高專門口後,白發青年吻了吻手裡的腕帶,看着懷裡的夏油傑。
光。
傑。
我帶你們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