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條悟從橘宅帶回一個小女孩這件事本身不值得讨論,畢竟一時興起的少爺從外面帶過更離譜的東西回家。
隻是,名為琉璃的女孩是五條小少爺帶回來的,她的身份就很微妙。這座階級分層相當明确,封建思想尚未完全開化的宅院裡,容不得一個身份不明的人。
把她當做傭人?可人是少爺帶回來的。
把她當做主人?那就更複雜了,什麼身份的主人呢?那可是天差地别的。譬如某些時候,家主身邊的侍從都要比地位低下的宗家主人尊貴些。
五條悟才不管自己給這座宅院裡丢了顆多大的雷,他最讨厭區分身份高低貴賤。在他眼中,隻有實力強大和弱小之分。
五條家主也摸不透五條悟要這小姑娘做什麼,思忖片刻後,将琉璃安排在尚未育有兒女的五條理仁夫妻名下,暫時作為養女。
五條理仁在身份上仍然貴為五條本家血親。但他咒力平平,術式平庸,夫妻兩人實際上的地位與話語權并不高。就像琉璃此刻在五條家的尴尬身份,可高可低,遇事再論吧。
私人花火會結束的第二天,五條悟如往常那樣接受枯燥乏味的精英教育。
他受到遊戲裡的招式啟發,所以空暇時間研究起「蒼」的更多戰鬥方法。再然後就是慣例和長輩一起出門參與任務。
戰鬥是五條悟最感興趣的事,忙碌的小少爺忘了自己帶過一個小怪物回家這件事。
另一邊,琉璃對新環境的适應能力為零。
她幾乎日夜躲在房間照不到陽光的角落裡,就那樣蜷縮着,除了不再有電擊懲罰,模樣和待在曾經的牢籠裡沒有區别。
仆人拉開房門送餐食時,她會小心翼翼擡起頭。當發現來找她的人并不是那個白發男孩後,又失落地低下頭,把臉埋于兩腿間。
“琉璃小姐,午飯放在這裡了哦。”
“……”
待仆人晚上再來時,午飯還是放在那個位置,一口沒有動。
琉璃隻在餓極的狀态下才會去稍微吃一口,然後繼續縮回牆角。不言不語。
仆人把琉璃的情況報告給五條理仁,後者本就窩火自己低人一等的待遇,一聽琉璃是這樣的怪胎更是來氣。
“我就知道,但凡是個正常人也不會塞到我名下。”男人一手掃開桌上的茶杯,隻敢将憤怒發洩在下人身上。茶水灑了一地。
“讓她去,明天開始每天送一頓。”
SA-TO-RU。
SATORU。
琉璃在漆黑的夜裡,低聲念男孩的名字。是煙花綻放那晚五條悟告訴她的。
五條悟的模樣在腦海裡有些模糊了,但那雙特别的眼睛和濃密的眼睫如暗色中的光,在琉璃的腦海中長明。
仆人不敢忤逆五條理仁的吩咐,但又擔心琉璃的身體,畢竟那位小姐已經過于消瘦。于是她在正午前悄悄把飯送去。
“……”
這一次,琉璃在看到她之後沒有立刻把臉低下去,她開口輕聲說了一句話。
“什麼?琉璃小姐您說什麼?”她脫下木屐迅速走進房間,跪坐在琉璃身前。“琉璃小姐,您是哪裡不舒服嗎?”
“……”藍眸輕眨,面無表情。“悟在哪裡?”
“悟……五條小少爺應該一早就和老爺出門了,琉璃小姐找少爺有事嗎?”
然後琉璃就沒有說話了,隻是安靜地看一眼仆人。
受到術式控制的年輕仆人在原地一愣,雖然心底還是對琉璃有些擔心,但思維已然不受自己控制,起身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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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末初秋的天變化無常。正午還是陽光明媚的大好天,傍晚時分卻烏雲密布起來,空氣也明顯變得潮濕悶熱。
“晚上應該會有大暴雨吧。”“我們把庭院裡的東西收一收。”
兩位仆人那麼說着,匆匆從長廊上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