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過後,琉璃連續發了一周高燒。天寒地凍的季節,生病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饒是咒術師體格比非術師強健不少,也免不了細菌與病毒的侵害。
可是琉璃退燒後,連帶一起消失的還有記憶。
“……失憶了?”
五條理仁與妻子面面相觑,沒想到如此小衆的詞語會在電視之外的地方聽聞。
“阿部醫生,這是暫時的,還是?”
阿部醫生也很為難,他沒接觸過這樣的病例。
“琉璃小姐的頭部沒有遭受過外傷,高燒引起失憶的概率是極小的,我想應該與這次感冒無關。首先要找到失憶的原因,才能進一步判斷。”
對咒術師而言,最直接侵害大腦的應該就是術式了。
“琉璃小姐的術式使用沒有上限,也不受咒力限制。可能因為術式本身就一直在影響她的大腦。她很難理解與接收人類的正面情緒,又比尋常咒術師成倍的接收與積攢負面情緒。這也是導緻她性格奇怪的直接原因。”
術式老師認真分析給五條理仁夫婦聽。這是他閑暇時間和五條悟一起讨論過的結果。
“琉璃小姐可以控制别人的記憶,強迫别人忘記一些事。作為這種能力的平衡,她自己的記憶也是不穩定的,在特定條件下,她會喪失記憶。”
“就像被咒術高層橘氏關起來的那段時間,她受到驚吓與刺激,所以完全遺忘了三歲以前的事。”
五條理仁眉心微蹙:“那……”
“或許是琉璃小姐最近受到什麼情緒上的刺激,外加生了病,所以又一次‘失憶’。至于這次是永久的,還是暫時的……就真的很難評估了。”
失憶的琉璃比之前還要難溝通。大家生怕她無差别使用精神控制,所以隻輪流替換幾個仆人定時進去看她的情況。
唯一敢如平常那樣接觸琉璃的,隻有擁有無下限的五條悟。
女孩對陷入陌生的世界有一種抗拒心理。
琉璃感覺自己忘了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但怎麼都想不起來。哪怕家仆耐心告知她,她的名字,她是誰,這家裡與她關系密切的人又有哪些。
但都是飄在空中,虛浮的。
五條悟結束一天的課程與任務回到家,沐浴後換上一身幹淨的衣服,而後直奔五條理仁的宅院。
“怎麼會失憶?”聽到消息的五條悟也很詫異。
仆人留守在門外,五條悟大搖大擺走進去坐到琉璃身邊。
琉璃聽到聲音,眼睫微顫,擡眸看了一眼走進來的白毛。比她今天見過的任何人都好看,但不認識。
她又把視線放回手裡的小茶杯。
“……”
五條悟非常不喜歡琉璃剛才瞥他一眼的眼神。
他的琉璃哪怕是被難題搞到眉頭緊皺頭發打結,一擡眼看到他也會露出欣喜若狂的神情。不是剛才那種樣子,那種冷漠是别人專屬的。
“居然連我也忘了嗎。”五條悟擡手掐起琉璃半邊臉頰。
琉璃吃痛,她瞪向五條悟,立刻使用術式讓他出去。
豈料另一邊臉也被掐住。
“我說過的吧,你的術式對我沒有用。至少這點要牢牢記住啊。”五條悟兩手往旁邊扯,好像多扯幾下就能把琉璃的記憶扯回來似的。
……結果自然是沒有用。
琉璃捧着自己的臉縮至角落裡,警惕又仇恨地看着五條悟。
白毛單手托腮坐在矮桌邊,“這下有點麻煩了。”
五條悟有一個宏偉的逃跑計劃。可計劃的主人眼下是絕對不會配合他了。
打包帶走嗎?隻有他可以不被琉璃的術式控制,強行帶走會引起騷動,逃跑計劃就不能成功了。
……
五條家主為五條悟之後的教育做出了調整。他在東京安排好了監護、老師以及住宅,預備讓他去更大更繁華的城市接受精英教育與試煉。
他可以選擇帶走真理子等陪伴習慣了的家仆,想要京都的老師一起去也可以。
早在健太郎展示一些國外稀奇物品,宣揚開放文明理念的時候,五條悟就決定了他要去東京。所以家主的安排他欣然接受。
五條悟後天就要離開京都。他準備帶琉璃一起走,用他們溜出去玩的老辦法。
可眼前人居然還在角落裡瞪他。
“……”
她驚不起吓。
五條悟走到琉璃眼前蹲下身,像她沒有失憶那樣一字一頓說:“我後天要去東京了,等你恢複記憶來找我。地址會放在你床鋪下面。”
疑惑的、還帶點嫌棄的藍眼睛輕眨一下。
琉璃看着剛才扯她腮幫的男孩離開她的房間。
不知怎麼的,忽然覺得心口一陣劇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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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恢複記憶是一個月以後的事了。
這期間五條宅幾次被她的精神控制鬧得人仰馬翻,家主差點效仿橘悠介的做法,将她關起來。
就像那些被她控制的人在看到某些特定事物後會幡然醒悟。琉璃在偶然聽到小女孩喊“兄長大人”的瞬間,失去的記憶驟然灌入腦海中。
那雙藍眼睛。她最重要的人。
“兄長大人……”
“兄長大人!”
琉璃急忙跑向五條悟的屋子。
理所當然,空無一人。真理子也一起跟去東京,這一塊區域隻有三三兩兩陌生的家仆定期打掃。
“悟少爺?悟少爺已經不在京都了呀琉璃小姐。”跟着琉璃跑了一路的高橋氣喘籲籲道。
“他去哪裡了?”
“東京。悟少爺去東京了哦。”
東京?
對,兄長大人去東京了。琉璃心神不甯,但努力使自己的大腦冷靜下來。
她的記憶還有些亂,必須好好想想。
「來東京找我。」
「地址在你的床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