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外也能聽到教室内的教書聲,百無聊賴的琉璃将那些知識,有用的沒用的全都聽進去。
五條悟将桌椅搬至靠牆那列。一牆之隔,是琉璃的咒力波動。
琉璃無法穿過厚厚的牆壁看到五條悟的存在,但她能感受到三十厘米厚的牆對面,有兄長大人的氣息。
很長一段時間裡,匆匆路過教室外的人都能看到這樣的場景。老師之外的職工偶爾也會議論兩句。
“五條家這對兄妹的關系真的很好呢。”
“我昨天還看到這個小姑娘坐在那裡等哥哥回來,一坐就是一下午。”
“禦三家的家族體系龐大又複雜,也不知道他們是血緣關系多親近的兄妹。”
“說不定小姑娘在五條家的地位不高一直被欺負,隻有這個哥哥對她好,所以才格外粘人。”
“你這樣說,好像有道理呢。貴族之女不好當。”
别人不清楚,但夜蛾正道對琉璃卻是了解的明明白白。
五條家那位六眼神子吵着要入學咒術高專後,高層以此為主題特地開了一次會議。本以為會議主題會圍繞五條悟,結果其中有位高層有意無意提到了五條悟身邊的女孩。
深谙談話要領的夜蛾正道立刻反應過來——那個女孩才是重點。
夜蛾正道不知道某位高層人員忌憚琉璃的原因,但他出于教師的本能,第一反應是要維護孩子的。
這種維護在他見到琉璃之後,變得茫然起來。
可以肆意控制智慧體的超絕術式,搭配了一顆幾乎沒有自己思想的腦袋。她就像暴露于荒漠中的一滴水,會被這兇惡的世界吞噬幹淨。
一旦被有心人利用,後果不堪設想。
她能快快樂樂,沒心沒肺長到現在這個年紀……多虧五條悟這個同樣神奇的哥哥。
但那位神奇的哥哥,是另一個令人頭大的問題。
五條悟和琉璃的關系太不健康了。偏執的依賴和占有既保護了琉璃,又嚴重阻礙她自身人格的健全發展。
教書育人,夜蛾正道沒辦法不管。
他拒絕琉璃的入學——盡可能拉開她和五條悟之間的距離,也讓蠢蠢欲動的高層人員延緩對琉璃的特别關注。
同時夜蛾正道又對琉璃賴在咒術高專的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這裡是安全的。
等琉璃和五條悟之間恢複到正常兄妹關系,他再着手進入第二階段,對琉璃進行系統教育。
“……”
夜蛾正道跪坐在沙發上,良久。
“嘶——”
腿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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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條悟和夏油傑上午有課外實踐,琉璃一覺睡醒,校園裡又隻剩他和家入硝子。
長發在風中飛揚,琉璃興沖沖跑到教室門口,看見硝子對她搖了搖手裡的炒面面包。
入住咒術高專半年,琉璃和家入硝子的關系稍微親近了一些。
因為類似今天這樣隻有她們兩人留守學校的時間很多,因為五條悟拜托硝子如果看見琉璃就順手照顧一下……
也因為上次五條悟和夏油傑嘚瑟過頭,在任務中分别受了點傷,而硝子轉眼就把五條悟流血的手臂治療好了。
琉璃那瞬間的目光,從難過到崇拜。
家入硝子坐在教室裡補作業。她受邀來咒術高專,本以為可以擁抱自由的生活,沒想到依舊沒有逃離作業的魔爪。
不過抽煙這件事,沒有人管她了。
硝子做完世界曆史的習題,找個角落貓起來抽煙。
教室裡,今日不被管束的琉璃忽然在課桌邊冒頭。她看看硝子剛剛寫好的作業,半晌,拿起鉛筆在兩道做錯的題目邊寫下正确答案。
琉璃放下筆,跑出教室。
找到家入硝子并不難,琉璃站在三米距離外看着吞雲吐霧的家入硝子,忽然對她手裡的煙十分好奇。
高專衆人習慣了琉璃的行為後,很多時候都會想逗一逗她。她神奇的小腦袋會給出許多神奇的答案。
“要來一根嗎?”硝子問。
琉璃猶豫一秒,點點頭。
“不要帶壞琉璃嘛。”
少年玩笑的話語聲突然自身後傳來。接着一條長長的胳膊出現在琉璃肩膀上。
琉璃擡頭,看着熟悉的下颚線舒展笑容。“兄長大人!”今天他們回來的好快。
“嚴格說起來琉璃都是被你帶壞的吧。”另一個玩笑聲響起,接着是膚色略深,肌肉發達的胳膊搭在五條悟的肩膀上。
琉璃冷臉,偏頭掃一眼夏油傑。
後者接收到信号,手臂一擡,後退一步,把五條悟“還”給她。
這個年紀的少年就是愛鑽研,愛思考,于是夏油傑不動聲色地換了一個位置……然後把手臂搭在了琉璃的肩膀上。
神奇的是這次琉璃沒有瞪他,五條悟也沒有任何過激反應。
哦呀?發現新大陸的夏油傑眉梢一挑。這是什麼原理?
夏油傑與前方的家入硝子交換一下眼神——五條悟對琉璃,沒有那種蠻不講理的占有欲,這好像是個突破口。
夏油傑、家入硝子以及庵歌姬最近也在想辦法,讓琉璃從對兄長大人的執念中脫離出來。
在同期交換眼神的時間裡,五條悟的視線有意無意掃過夏油傑搭在琉璃肩頭上的手,以及少女絲毫沒有抗拒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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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得清閑的周末時光。冥冥接了一份報酬相當可觀的任務,其餘人則去市中心玩樂。
五條悟和夏油傑留在遊戲廳,庵歌姬、硝子帶着琉璃去逛街。
“小心不要被歌姬傳染笨蛋病哦琉璃。”五條悟兩眼緊盯遊戲屏幕,見琉璃起身要走,“好心相勸”。
一個牛奶盒子飛速朝五條悟飛去,被無下限攔住。
庵歌姬扭頭狠狠一哼,拉着琉璃離開原地。
要是半年前,庵歌姬大概還會和琉璃說,千萬不要學五條悟可惡又可恨的性格,但現在不會了。琉璃就是五條悟的堅決擁護者,但凡說白毛一句壞話,她都會立刻反駁,并氣鼓鼓地離開。
琉璃已經被五條悟荼毒太深,需要慢慢開導——庵歌姬這樣寬慰自己。
沉浸在琳琅滿目小店裡的少女們不知時間過了多久。
庵歌姬為自己和琉璃挑了最新款的發繩,本想為琉璃紮丸子頭,但腦海忽然閃過某位丸子頭學弟,于是立刻打消了念頭。
心靈手巧的庵歌姬在琉璃的腦袋上編了兩條可愛的小麻花,總是遮住臉頰的長發捋到而後,那張清秀的臉龐完全顯露出來。
“這個發型不錯。”硝子買了鲷魚燒回來,看一眼琉璃的臉如此評價道。
“超級棒的吧。”庵歌姬為自己和琉璃豎起大拇指。
三人走出小店,琉璃落後硝子和歌姬一步距離。出來好久了,她有點想兄長大人。鲷魚燒兄長大人也喜歡,她掰下一半準備留給五條悟。
琉璃心不在焉地走着,險些撞到從拐角處走出來的人。
她擡頭看向少年。
對方先是抱歉,在看清琉璃的臉後瞳孔微縮。“……琉璃?”
琉璃本不會記得太多人的臉和名字,但眼前的家夥很特别,特别到差點讓她失去自己的兄長大人,所以哪怕失憶過一次,她也記得。
相川健太郎。
“你也來東京了?”
琉璃點點頭。
“呃……那……悟也來了嗎?”十八歲的少年忽然結巴起來。
“嗯。”
兩年前的事始終是健太郎心裡的疙瘩,他也不懂自己為什麼會在那個下雪天忽然對琉璃發起攻擊。太不可思議,他明明……很喜歡她。
“雖然太遲了,我還是要和你說一聲……”
琉璃擡眸看着健太郎。
“抱歉。”她比他先說出道歉的話語。“是我控制你的。”
健太郎詫異一瞬,忽然就釋懷地笑了。原來如此。
琉璃兩手拿着鲷魚燒,面無表情看着他,聽他說話。幹淨的面龐比兩年前更漂亮,沒了孩童的稚氣,多了些少女的媚。
他還是很喜歡她的模樣。是一眼萬年的理想型。
但也隻能是午夜夢回,一道無法抓住的倩影罷了。
五條悟和夏油傑打完遊戲,去商場下層找琉璃她們。四人在自動扶梯邊碰頭,發現琉璃沒有跟上來。他們往回走,去找不知為何掉隊的琉璃。
然後看到一個陌生少年,伸手理了理琉璃的長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