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知遇墊着腳尖,輕手輕腳的走到床邊。
少女穿着吊帶長裙,被子遮一半蓋一半,露出修長的手臂線條,烏黑的長發披散在床上,臉頰嫣紅,秀挺的鼻尖微微皺起,皮膚是雪一樣的白皙,烏發與皙白的膚色有着強烈的視覺沖突。
謝知遇年紀雖小,卻已經對美有了最初的認知,眼前的景象莫名好看,可他卻不敢多瞄。
謝知遇紅了耳尖,他擡手探向少女額頭,滾燙的溫度讓他心中一驚。
連忙打開手中拎着的藥盒,謝知遇按照自己往日吃的劑量摳出藥丸,喂到陶然唇邊。
藥是從出租屋帶來的,謝知遇是早産兒,幼時起身體就很差,感冒發燒是常事,随着年齡增長,身體健康了不少,但家裡還是會備着各種各樣的藥。
不經意間觸碰到唇瓣,指尖下的觸感滾燙熾熱,但卻異常柔軟,謝知遇臉紅的厲害,匆忙的給陶然喂了藥便要離開。
走至門邊,謝知遇想到什麼,小跑到自己房間拿出一塊幹淨的小毛巾,打濕後小心地搭在陶然額頭。
做完這一切,謝知遇松了口氣,把房間的燈關了後又輕輕把門帶上。
陶然是被一陣機械噪音吵醒的,即使門關着,器械的嗡鳴聲依舊幽幽入耳,直吵的她腦仁要炸裂開。
掀開被子下床,從額頭上滑落了塊什麼,陶然看着面前的藍色毛巾皺眉。
摸了摸額頭,已經不燒了。
又是一陣刺耳的噪音傳來,沒有心思細想,丢掉毛巾,陶然臉色難看的厲害,推開門道:“你們在做什麼?”
門外是陶原天請來的裝修工人,看着面前突然出現的美麗少女動作頓了一瞬。
其中一個領導模樣的男人率先反應過來,沖着陶然歉意的笑笑,說:“是陶小姐吧?您好您好,我們是陶總派來的,陶總說要在這個房間修建個洗手間。”
陶然視線向旁邊房間掃去,很快便冷冷的收回視線。
男人看着少女明顯泛冷的眸色,輕咳了聲,陶家是房地産發家,與他們公司合作密切,他多少知道些陶家最近發生的事。
這位陶小姐也是可憐人,親爹離婚第二天就把小三孩子領進門,現在裝修的洗手間似乎就是給那個孩子的。
男人想到這眼中不自覺帶了些憐憫:“不好意思啊陶小姐,我們施工打擾到您休息了。”
陶然捕捉到了男人眼中神色,本就不耐的神色愈發難看,但她沒有表現出來,漠然的點了點頭,便要回房間。
這時聽到樓上動靜的謝靜和陶原天上來了。
陶原天今天難得休假,在家陪謝靜做甜點,手臂衣袖上甚至還蘸着面粉,這是陶然從未見過他的随性放松的一面。
記憶中的父親總是西裝領帶不苟言笑,冷漠嚴厲的模樣,不管是對她,還是對着母親。
少有的幾次三人相處,陶原天總是被公司的各種各樣事情叫走,蔣婕也是一臉無趣,照舊給她一大筆錢,然後天南海北的去旅行。
這個家向來空曠冰冷,沒有絲毫人氣,但自從這對母子進了家門後,一切似乎都變得不一樣了。
原來陶原天也是可以溫和居家,可以陪着愛人做點心,看電視,吃晚飯,這是陶然過去十五年裡從未感受擁有過的。
更可笑的,還是在這個屋子,她母親的陪嫁别墅裡,可房子的女主人都不在乎了,她還在這裡計較什麼。
謝靜叫住了陶然,語氣讨好:“然然,你醒了,我做了曲奇餅幹在樓下,你要不要嘗嘗?”
“不用了,我不餓。”
謝靜唇角的笑容未變,溫和的說:“不餓也要吃些早餐啊,不然對身體不好,我做了好多呢,有蟹黃包,豆漿油條小米粥,然然,你看看你喜歡吃什麼?”
陶然皺了皺眉:“我說了我不餓?”
謝靜臉上的笑容僵住,小聲道:“然然,我隻是想讓你吃點東西。”
陶原天看不下去了,呵斥道:“你謝阿姨是好意,你這是什麼态度!”
壓抑的火氣一下子被點燃,陶然冷聲道:“我什麼态度了?我明确拒絕了她不吃,她聽不懂人話嗎?現在又裝作一副委屈的模樣到底是給看。”
“陶然!你——”陶原天的手臂高高揚起,欲落不落。
陶然嘲諷的笑笑:“你是要打我嗎?從小到大我還沒挨過打呢,你要打第一下嗎?”
盡管父女關系淡薄,但陶然沒想到僅僅是幾句話的争執就能讓陶原天差點對她動手。
鼻子有點酸,肯定是感冒還沒好的緣故。
謝靜也被吓了一跳,連忙扯過陶原天的手臂,攔着陶然面前。
“原天,你這是做什麼,然然沒有其他意思,是我的錯,沒有理解她的意思,可能然然不喜歡那些早餐,下次我問問李嬸然然喜歡吃什麼,再給她做,你幹嘛為了點小事發這麼大火?。”
裝修的工人和男人看着這一幕也都跟着勸了兩句。
“是啊是啊,陶小姐還小,家和萬事興嘛!”
陶然眼中諷刺,懶得再看這一幕鬧劇,往自己房間走,甩上門。
砰——
陶原天剛好起來的臉色瞬間又黑了起來。
上完補習班回家的謝知遇沉默的站在角落,整個人仿佛快于牆壁融為一體。
謝知遇抿了抿唇,向陶原天走去,開口道:“陶叔叔,姐姐她生病了。”
謝靜問:“知遇,你怎麼知道姐姐生病了?”
“昨天晚上,姐姐一直在咳嗽,咳的很厲害,臉也很紅,應該是發燒了。”不知為何,謝知遇下意識地沒有說他昨晚給陶然喂藥的事情,就好像那是獨屬于他的小秘密。
和姐姐有關的秘密,姐姐也不知道呢。
謝知遇眼睫輕顫,一股無法忽視的愉悅從心底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