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然握玻璃片的手是左手,她不是傻子,校考臨近,美術生的手就是戰場上戰士的刀,她不會拿自己的前途開玩笑。
受傷是意料之外,陶然沒想到陶原天會奪她手裡玻璃片,她本意也就是想吓唬男人讓他道歉。
四年不見,見了面父女倆的關系冷漠地陌生人都不如,陶然自嘲的勾了勾唇角。
“發什麼呆呢?我做了玉米排骨湯,下來吃飯了。”
陶然思緒被打斷,瞿瀝川穿着圍裙走了過來,拉着她的手徑自往樓下走。
一邊走一邊絮絮叨叨開口:“上次你不是說玉米放少了,我這次放了整整兩根,夠多了吧,今晚煲的湯你必須全部喝光,我才半個月沒有監督你吃飯,你怎麼又瘦了,背你的時候硌的老子骨頭疼……”
陶然聽着瞿瀝川家常的抱怨,笑着怼他,兩人吵吵鬧鬧的下樓。
燈光溫暖,陶然捧着碗小口喝着暖湯,眸光看向餐桌對面。
瞿瀝川帶着一次性手套,用叉子和小刀剔排骨上的骨頭。
陶然雖然不挑食,但吃東西的方式卻龜毛得很。
比如吃排骨要吃沒有骨頭的,吃魚要吃挑好刺的,吃蘋果要吃削好皮切成塊等等。
為此瞿瀝川沒少取笑她毛病還挺多,然後取笑完老老實實的給她剔骨頭,挑魚刺,削水果皮。
瞿瀝川速度很快,很快把剔了一小碟子肉,把碟子推到她面前,“吃完,不許浪費。”
“吃不完怎麼辦?”
瞿瀝川摘掉手套丢進拉進通裡,用一種你說呢的眼神看着她。
陶然支着下颔沒有動,顯然是知道自己吃不完,免得他後面訓她幹脆不吃了。
瞿瀝川看懂了她的小心思,捏了捏她臉頰軟肉,好笑道:“快吃,一會涼了就不好吃了,吃不完剩下的老子給你解決。”
陶然眼中閃過得逞的笑意,拿起筷子慢悠悠的吃了起來。
兩人的影子被燈光拉得很長,照在大理石地闆上。
陶然看着看着忍不住彎唇笑了,第一次覺得這個冰冷的别墅有了家的感覺。
和瞿瀝川生活在一起的家,唔,這種感覺似乎還很不錯。
吃完飯瞿瀝川拉着陶然陪他看最近新出的一個電影,電影是一個科幻片,看到一半陶然成功地睡着了。
瞿瀝川彎腰把陶然抱起,推開卧室的門,把人放在床上,然後走到床的另一邊也躺了上去。
剛躺下沒多久,懷裡就多了個溫軟的小身子,瞿瀝川看着無意識往他懷裡蹭的陶然,輕笑出聲,對着那微張的紅唇啄了一口,溫柔道:“晚安,好夢。”
陶然在清吧裡電人的事情不知怎麼傳進了蔣燼耳朵裡,第二天電話就打了過來。
說實話陶然是有點怵蔣燼的,陶然小時候是在蔣希和蔣燼身邊長大的。
蔣希對她是沒有底線的溺愛,蔣燼則不同,陶然做錯事,蔣燼可不會慣着她,打掌心罰跑圈都是常有的事,直到上了初中才好些。
陶然以為今天怎麼樣也要挨頓訓斥,結果蔣燼什麼也沒說,照常關心了一下她的生活起居和學習,然後給她轉了筆數目可觀的零花錢就挂了。
後來還是蔣燼的助理告訴她,那天蔣燼發了很大火,火不是對着她,是那個膽敢欺辱她的男人,那個男人後來再也沒有在陵市出現過。
這些都是後話,陶然得了零花錢挺高興的,捐了一半給基金,剩下的一半用來吃喝玩樂。
導購給陶然發信息說衣服調貨回來了,看她什麼時間去店裡來拿。
昨天陶然留了個電話匆匆離開,後面又發生清吧裡的事情,險些忘了這一茬,想了想回複說下午。
中午陶然拉着瞿瀝川出去吃火鍋,陶然腸胃不好,雖然喜歡重口味但也隻能乖乖的吃清湯鍋,不過她心情好,清湯鍋也吃的心滿意足。
吃飯完去商場取衣服,瞿瀝川事先不知道,到了店裡才知道陶然給他買衣服了,眼睛裡的驚喜藏都藏不住。
陶然看他笑的和傻子似的搖搖頭,在店裡随意的轉了轉,又挑了幾件看上眼的讓瞿瀝川去試衣間試。
瞿瀝川是标準的衣裳架子身材,身高腿長,寬肩窄腰,他長相偏清冷一挂,穿上設計張揚的潮服也不違和,反而襯得那張臉越發精緻帥氣。
陶然坐在店裡供客人休息的沙發上,饒有興緻的看着瞿瀝川換衣服出來給她看,每試一套就對一旁的導購說:“這個外套我要了,還有剛才這件内搭,嗯,這個衛衣也不錯,也要了……”
這家潮牌店的衣服價格不低,半個小時過去,陶然就刷了六位數進去。
财大氣粗的讓店裡的其他客人都看呆了,看向瞿瀝川的眼神就有些不是那麼對勁。
兩人一個坐着嗖嗖地刷卡,一個試一套衣服出來屁颠颠的求誇獎。
這一幕怎麼看都是富婆包養小狼狗,豪擲千金,關鍵是這個富婆也太好看,太年輕了。
瞿瀝川察覺到那些一樣的視線,有些不解,問陶然道:“你也沒有覺得他們看我的眼神有些奇怪?”
陶然瞥了眼一旁盯着他們看的幾位客人,随口道:“沒有,你想多了,這個毛衣和褲子挺好看的,你去試試。”
買衣服這種親密的行為是伴侶和夫妻才會做的事情,滿足和開心占據了瞿瀝川的全部心神。
他聞言也沒多想,興奮地去試衣間試衣服去了。
導購臉上的笑容就沒有掉下來過,吩咐員工把陶然挑選的衣服整理包裝好,親自端了杯咖啡過來,笑道:“陶小姐,說了這麼久話您喝杯咖啡潤潤喉。”
陶然中午吃的有點飽,到現在還沒有消食,别說是咖啡,水都不想喝,但她還是接了過來放在手上,禮貌地說謝謝。
瞿瀝川在試衣間裡還沒有出來,陶然有些無聊,刷手機打發時間。
面前突然站了個少年,年紀不大,模樣俊秀,他緊張地看着陶然道:“你,你好,我叫趙宇,可以加個微信嗎?我很喜歡你,想和你交個朋友。”
陶然擡眸看了他一眼,很快低下頭看剛才的頁面,淡淡道:“抱歉,不可以。”
交朋友這個借口實在太爛,陶然遇到太多這種搭讪,她沒太放在心上,本以為少年聽到拒絕就會離開了。
趙宇依舊站在原地,甚至大膽的把手搭在了陶然手背上,指尖在皙白的手指上勾了勾,輕聲道:“我知道你是因為你男朋友在這不願意加我,固定的伴侶有什麼意思,試試我吧,我會讓你滿意的。”
導購聞言不禁面露驚訝,人家男朋友就在試衣間呢,就這麼堂而皇之的撬牆角真的好嗎?
陶然放下手機,看着趙宇慢悠悠道:“你說的對,固定的伴侶是沒什麼意思。”
趙宇聞言笑的說:“那我們……”
話沒說完就被陶然打斷,“但如果那個固定的伴侶是他,沒意思也會變成有意思。”
趙宇看着陶然有些說不出話,她長得這麼好看,氣質嬌矜,可以眼也不眨的刷掉幾十萬,明顯和他們不是一個階層。
這樣的人追求者衆多,心思肯定不會放在一個人身上,和她男朋友應該也隻是玩玩而已,可剛才這話顯然是認定了她男朋友的意思。
趙宇有些不死心:“你可以再考慮一下,我很乖的,不管是在床上還是生活上,你讓我往東我絕對不往西,而且我花錢不多,比你男朋友省錢。”
陶然覺得他說的話很有趣,但還是拒絕道:“不用考慮,我男朋友很好,我很喜歡他。”
趙宇還想再說點什麼,肩膀卻突然一痛,回頭一看,差點沒吓得叫出來。
瞿瀝川陰沉着一張臉看着趙宇,大掌握着他的肩膀,拎小雞一樣把人丢開。
然後坐在了陶然身邊的沙發上,長腿抵在茶幾上,一副富家子弟的纨绔做派,瞿瀝川指了指他道:“你把剛才對她說的話,當着我的面再說一遍。”
趙宇沒想到瞿瀝川會這麼快出來,挖牆腳挖到正主面前,還能更社死一點嗎?
明明看着年紀相仿,可眼前少年的氣場太過強大,目光兇狠的看着他,仿佛下一秒就能咬碎他的脖子。
趙宇哪經曆過這種架勢,直到這個時候他才注意到少年手上有價無市的腕表,那塊表的價格甚至能在陵市買一套房。
而且是私人訂制,不是有錢就能買的。
少年身上無意中流露地那種矜貴氣質和少女如出一轍,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是在女人裙底讨生活的小白臉。
趙宇自覺看走了眼,一想到隻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因為恐懼,冷汗都冒出來了。
瞿瀝川冷冷看了他一眼:“說。”
簡單的一個字,趙宇身子顫了顫,竟然慌不擇路的溜了。
因為害怕瞿瀝川揍他,趙宇跑的太着急,砰的一聲撞在了玻璃門上。
導購心疼地看了眼自家搖晃的門,這門可貴了,要不少錢呢。
瞿瀝川因為陶然第一次給他買衣服的好心情蕩然無存,衣服也不試了,拉着陶然大步流星往外走。
來到公共洗手池,瞿瀝川站在陶然身後,環着她,黑着臉給她搓洗手背,勁勢看着兇,力道卻很柔,嘟囔道:“那小子竟然有膽子摸你,還他媽跑了,撬老子牆角,算他走運,跑的挺快,不然老子非廢了他不行。”
“這不是沒撬成功嘛。”陶然懶洋洋地靠在他身上,哄人的話張口就來,“乖,我眼裡心裡隻有你一個人,哪有這麼容易就倒戈。”
瞿瀝川很想維持冷臉,聽了這話到底沒忍住,把人圈懷裡,側過頭,就着後背貼胸腔的姿勢,狠狠堵住了那張可以輕易讓他繳械的紅唇。
嚴格來瞿瀝川是個很傳統的人,在外面和陶然拉個手都能臉紅半天,現在竟然在公共場合接吻,想來是氣狠了,矜持和修養都抛在腦後,什麼都不顧了。
從洗手間出來的老奶奶看到這一幕調侃了句:“現在的年輕人談戀愛真火辣熱情呦,比我們那個年代可open多了。”
老奶奶挺時髦,拽了句中式英語詞彙,說完慢悠悠離去。
瞿瀝川臉頰通紅地放開陶然,手都不知道往哪裡放了,陶然看着噗嗤笑出聲。
“你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