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像灌了鉛一樣,孟舒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完這段路的,出口的光照在她的臉上,身後傳來男人的辱罵,拳腳落在身上的聲音,少女隐忍的悶哼聲。
孟舒死死咬住唇,不讓自己哭出聲,她不敢回頭看,更不忍回頭。
她用盡全部力氣帶着宋見晗逃出出口。
出口不意外的被圍了起來,施工繞行的牌子豎立在角落,門口站着兩個同樣衣着的男人,看到她們出來,兩人對視一眼,上來就要來抓她們。
附近沒有商鋪,隻有一條寬闊的馬路,這群人顯然有備而來。
孟舒握緊手中電棍,在男人靠近的瞬間按下按鈕。
兩個男人對孟舒沒有設防,想着不過一瘦弱小姑娘能翻出什麼浪,孟舒也是拿捏住這點,出手迅速,看着倒在地上的男人,孟舒抹掉臉頰眼淚,沖宋見晗道:“小家夥,背過身去。”
宋見晗抽噎着點頭。
身後傳來重物敲擊的悶響,隐隐有骨裂的聲音,一聲聲聽的人心中膽顫。
孟舒蹭掉臉頰血漬,牽着宋見晗的手大步離開,往人多的地方跑。
空氣中隐隐傳來血腥味,烏雲半遮月,似乎即将迎面一場瓢潑大雨。
刀疤男人再三說過不讓她報警的事,陶然也說過,孟舒擔心報警那群人會撕票或者做出對陶然更不利的事情。
她借了路人手機,試圖給家裡人打電話讓他們通知蔣燼,可是打不通,全都打不通。
孟父孟母日理萬機,他們不會随意接聽陌生電話,孟黎的手機關機了。
孟舒無助的蹲下身。
不可以哭,不可以哭,然然還在等她,她還在等她來救她。
孟舒不知道蔣燼聯系方式,但知道蔣家老宅,她跑到路邊攔下一輛出租車,嗓音顫抖:“去頤京府,師傅,麻煩快點,快點,求您了。”
出租車師傅看到孟舒這模樣差點報警,組織了下語言道:“姑娘,你,你這是被誰打了嗎?确定不先去醫院看看?”
不怪師傅這樣講,此刻的孟舒頭發淩亂,臉頰紅腫,身上沾染的不知道誰的血,說是打架鬥毆都是輕的,加上這驚懼的模樣,說句死裡逃生都不為過,旁邊坐着的小女孩更是目光呆滞,被吓壞了的表情。
師傅猜對了,孟舒确實是死裡逃生出來的,孟舒搖頭,眼睛死死盯着導航,仿佛那是她的救命稻草。
“師傅求您再開快點,開快點。”孟舒顫巍的摘掉手腕腕表,身上的首飾,一股腦的全部塞師傅懷裡,“這些都給您,給您,求您開快點。”
師傅無意間看了眼腕表,認出牌子,知道不是便宜貨,踩油門加速提醒道:“小姑娘系好安全帶。”
司機師傅開出了職業生涯的最快速度,紅燈闖了兩個,一個小時的車距半個小時抵達,師傅看着剛到達目的地就匆忙跑下車的少女,嘟囔道:“這簡直是後面有鬼在追一樣。”
渾身肌肉酸脹再加上精神高度緊繃,腦内神經一凸一凸的跳動,眼前仿佛有重影,孟舒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堅持來到蔣家老宅的,她抱着宋見晗站在别墅大門前按響門鈴。
門内隐約走出個修長身影,孟舒甚至等不及那人走近,用勁全部的力氣啞聲道:“然然在明廈商城地下停車場被一群人綁架抓走了,那群人其中兩人有紋身,一人眉間有刀疤,是團夥作案早有預謀,快去通知蔣燼救她,快……”
孟舒無意識的護住宋見晗腦袋,話音落地她再也撐不住意識被黑暗席卷,整個人向後倒去。
沒有意料中的疼痛,身體好似落入一個寬闊溫暖的地方,淡淡的薄荷香夾雜着煙草氣息,莫名讓人安心。
最後一絲感官被剝離,孟舒徹底沒了意識。
蔣燼看着懷裡少女,溫潤面容此刻陰雲密布,唇角弧度禀冽。
宋見晗扯了扯蔣燼袖口,帶着哭腔道:“你是小舅舅,我在媽媽手機裡見過你的照片,小舅舅,姐姐會沒事嗎?見晗好怕,那些人好兇,他們打姐姐和孟姐姐……”
蔣燼盡量扯出個溫和的笑:“你姐姐她會沒事的,别哭了小哭包。”
院外停下一輛黑色SUV,陳豈快步從車上下來,看到眼前一幕時一愣,專業素養讓他很快反應過來,道:“蔣總,瞿家那邊傳來的消息停車場監控早早被惡意損壞,車牌号也是挂牌,順着車輛信息登記查到這輛車早在去年就已經報廢,那個報廢停車場和一個高利貸團夥有點關系。”
“繼續。”蔣燼抱起孟舒站起身,大步向屋裡走。
陳豈抱起哭的一把鼻涕的宋見晗跟上去,接着道:“高利貸團夥表面是放貸賺息費,背地裡也做走私毒品交易,他們的頭目孫天國前些年還因為一起販毒案件被抓進去過,可是最後卻幹幹淨淨的被摘出來,明顯警方有人保他,孫天國無妻兒無父母,為人殘忍毒辣隻認錢,這些年瘋狂斂财得罪了不少人,眉間疤就是被仇人報複所傷。”
走到卧室,蔣燼把孟舒放到床上,指了指宋見晗,吩咐一旁的劉嬸:“給許醫生打電話讓他過來一趟,照顧好她們兩個。”
劉嬸連忙應是。
來到書房,蔣燼打開抽屜,看着裡面的黑色器具,閃着淡淡的金屬光澤,他拿出來随意擺弄了兩下,子彈上膛的聲音聽的陳豈冷汗直冒。
蔣燼淡淡道:“讓你查的事情有眉目了嗎?”
陳豈擦了擦額角汗珠,平穩嗓音道:“謝磊和孫天國确實有債務糾紛,謝磊這些年做生意沒少賠錢欠債,吃喝嫖賭都有涉及,小打小鬧的陶原天就幫他擺平了,可謝磊這人心比天高,妄想一步登天,承包複興的項目被人坑騙,賠了幾千萬,謝磊不想坐牢隻能還債,銘盛的資金鍊也出了問題,陶原天自顧不暇,不想再給謝磊兜底,謝磊經朋友介紹找上孫天國,高利貸利滾利謝磊根本無力償還,孫天國已經給了謝磊最後期限,不還錢就還命。”
“陶原天在去年就被查出了尿毒症,後面病情控制不住發展成晚期,前些日子陶原天聯系小姐,也是為了讓小姐去做配型捐腎,說如果小姐配型成功且捐獻就給小姐半數資産,在陶家小姐和謝磊一家有短暫接觸,應該也是這個契因,謝磊鼓動孫天國綁架小姐,讓陶原天出錢贖人給他還債款。”
蔣燼陰郁冷笑:“欺負人欺負到我蔣燼外甥女頭上來,陶原天,謝磊,孫天國,這些人真是好樣的。”
骨節有緻的手把玩着手槍,槍動而無聲。
啪塔一聲輕響,玻璃被擊碎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陳豈心髒抖的不像話,看向看着那黑乎乎玩意直覺腿顫,他咽了咽口水道:“蔣總您冷靜,瞿家那邊也參與進來了,瞿家背靠軍方,找到小姐隻是時間問題。”
蔣燼呵了聲沒說話,在孟舒來之前蔣燼就得到陶然出事的消息了。
瞿瀝川從醫院出來聯系不上陶然,他給她相熟的朋友打電話,最後從孟舒那得知她倆待在一塊才算松了口氣,知道她們要把宋見晗送到蔣婕那裡,瞿瀝川想着在那和他們彙合,可是他等了很久都沒有見他們身影。
他以為她們是因為什麼事情耽誤了,陶然的手機關機,她的電話最近一直被謝家人各種騷擾,所以手機大多時候都是靜音或者關機,瞿瀝川是知道的,可是當孟舒的手機也是關機的時候,瞿瀝川就意識到可能出事了。
蔣婕處理完事情見到瞿瀝川,兩人交談完得知宋見晗還沒有被送來,商場離這裡不算遠,這麼長時間足夠她們來回多次了。
瞿瀝川越發不安,他找遍了商場也沒有找到她們。
監控室裡,商場經理站在一旁,看着明顯陰沉下來的女人和少年,内心也是越發惶恐。
聽說失蹤三個人兩個是老闆朋友的女兒,另一個是孟家的千金,人是在他們這丢的,真要追究起來,恐怕連他們老闆都也無法承擔。
監控在三個人進入電梯後徹底中斷,地下停車場的監控全部損壞,顯然不是意外,而是早有蓄謀。
瞿瀝川看着地下停車場地面上的暗紅血漬,蹲下身輕觸,他指尖抖得不像話。
心中暴虐的殺意讓他的臉部有些扭曲,他不敢想象如果這是陶然身上的血,他的然然該有多疼啊。
瞿瀝川呼吸粗重起來,眼中是駭人的戾氣。
蔣婕正在聯系人,冷靜自持不在,嗓音慌亂:“宋玠,女兒…我們的女兒不見了。”話說到最後已經帶上了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