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然看他,眼中疑惑:“怎麼不走了?”
紀斯樾嗓音有些啞,他說:“學姐,要跟我回民宿嗎?”頓了頓又補充道:“這個點很晚了,宿舍可能已經關門了。”
陶然聞言眼中有些玩味,這個點宿舍關不關門他真的不知道嗎?
基地全是美術生,大把的高三黨在畫室熬夜苦畫,寝樓更沒有晚歸這個概念,大門一天二十四小時開着,阿姨偶爾會查寝,但也很容易糊弄過去,說是在畫室畫畫就行,阿姨總不會挨個跑到畫室去确認。
他第一次來小鎮找她,那天他們玩到很晚,她淩晨才到宿舍。
不過她沒有拆穿他,她有些無所謂道:“好呀。”
紀斯樾卻有些怔神,他沒想到她應得那麼輕松,那一瞬間他想了許多,耳後泛起潮紅。
路上他們沒有再說話,經過一家營業的便利店,紀斯樾走了進去,陶然隔着透明玻璃窗,看到少年站在收銀台,紅着臉拿了幾個小方盒。
她勾起唇角,有些諷意。
口袋裡的手機響起提示音,她百無聊賴翻出手機,是條短信,隻有兩個字:姐姐。
發件人号碼沒有備注,但看到這兩個字陶然已然知道是誰。
中午不歡而散,陶然沒想到謝知遇還會給她發信息,她正打算回一下,紀斯樾買完東西推門出來。
他走到她身邊牽她的手,輕咳:“學姐,東西買好了,我們走吧。”
陶然懶懶收起手機,她看向他,兩人視線相交的瞬間,氣氛莫名暧昧,彼此都有些心照不宣。
回到民宿,紀斯樾先去浴室洗澡,陶然坐在沙發上,雙腿交疊。
室内隻有浴室淋浴的嘩啦聲,她眼中有些恹恹,想起方才的短信,她摸出手機打字。
信息還沒有發送,手機進來了電話,還是那個号碼,陶然接通。
聽筒對面卻沒有聲音。
打電話來卻不開口,陶然擰眉,有些不耐:“有事?”
話落對面終于有了聲響,卻不是說話,而是沉重的喘息,那音調嘶啞帶着呓喃,似乎很是難受的樣子。
“你那邊怎麼回事?喂?謝知遇說話!”
回應她的是手機嘟嘟聲,電話被挂斷了。
陶然都氣樂了。
她懶得再管他,丢掉手機。
淋浴聲莫名有些吵,陶然垂眸看向被随意丢在沙發上的手機,頓了頓,還是拿了起來。
她打開微信,往下滑聊天記錄,因着上學和畫畫緣故,她加的群有些多,她翻了好一會找到少年名字,他的微信頭像是一張純黑照片,微信名一個簡單的R。
她點進聊天框,這才發現原來少年一個多小時前就給她發過信息,隻是她把他屏蔽了,現在才看到。
信息不多,一共三條。一張溫度計圖片,一句姐姐我好難受,還有一個小狗背過身趴在地上的表情包,表情包是半個小時前發的。
陶然想到了方才短信,少年是知道她把他微信屏蔽了,遲遲得不到回信,所以發短信的嗎?
點開第一張圖片,放大,看到上面的刻度赫然停在40。
怪不得方才電話裡喘的那麼厲害,燒成這樣怕是喉嚨都燒幹了,不喘才怪。
下午倆人鬧矛盾,他把傘給她,獨自一人冒雨離去。
十二月的江南,濕氣重,雨水多,他今天穿的本就單薄,又淋了雨。
想到這,陶然倏地站起身,她給他打電話,那邊卻遲遲不接,再打就是關機。
陶然抿唇,向外走去。
浴室門咔哒推開,紀斯樾身上猶帶着水汽,他穿戴還算整齊,見她要走,他幾步過來拉住她的手。
“學姐要去哪?”他嗓音有些低,“你是不是後悔了?”
“我沒後悔,我這邊臨時有點急事要處理,這次算了,下次吧。”陶然說完推開他的手,開門離去。
她開門的動作太快,紀斯樾嘴邊那句:‘這麼晚了什麼急事?需要我幫忙嗎?’卡在喉間,女孩已經不見蹤影。
屋内安靜異常,紀斯樾站在原地好久,漆眸有些挫敗。
…
陶然走出民宿大廳,謝知遇手機關機,她聯系不上他。
陶然有些惱,這小鬼還和她鬧上脾氣了。
可是她轉念又想,他萬一要是燒暈過去了,手機沒電關機,自己一個人不知道在哪個地方昏迷着該怎麼辦。
陶然眸中沉沉,不抱希望的又打了個電話,可這次鈴聲響了好一會,竟接通了。
陶然說不清是生氣還是慶幸他沒暈死過去,她語氣不好,“你在哪?”
他的嗓音啞的如同刀子摩挲砂石,低啞低沉,“遇見民宿,305房。”
陶然聞言卻沉默了。
她扭頭看向身後碩大牌匾,‘遇見民宿’四個大字用楷書體雕刻,鑲嵌在木質牌匾上。
她原路返回,上樓,經過306時腳步頓了瞬。
她深吸了口氣,繼續往前走。
在305門前停下,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