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好消息就是,他這個主人有神經病,雖然沈君瀾不懂什麼是神經病,但是他知道霍宴池精神狀态很差,應該不會發現他的小動作。
“咔哒。”
沈君瀾身子一僵,耳朵豎起來仔細聽了聽,聲音由遠及近,按照他的聽力來說,動靜是從大門口傳來的,他飛快從床鋪上爬起來,以最快的速度飄到卧室門口。
緊接着,是哒哒的高跟鞋聲。
往常這個時間,霍宴池已經上班了,怎麼會突然回來。
沈君瀾從牆後冒出來一個毛茸茸的腦袋,漆黑的眼眸瞪大,跟霍宴池面對面對峙的,是個陌生女人。
客廳裡靜的出奇,隔着很遠的距離,沈君瀾還是察覺到霍宴池渾身散發的低氣壓。
霍宴池不開心,很不開心。
“小池,你……還好嗎?”女人的聲音微顫,仔細看眼角分明是噙着淚的。
呵,低低的冷笑從霍宴池胸腔裡發出來,他以一種奇怪又詭異的目光盯着面前的女人,良久才掀了掀眼皮。
幽深的目光直勾勾落在女人身上,霍宴池垂在身側的手指攥了一下,“我好不好跟你有什麼關系,怎麼找到這來的,出去。”
含着冰碴的語調讓女人的笑容僵在臉上,她目光向後,側身往裡挪動了半步,就被霍宴池高大的身軀擋住。
“我說了,出去。”霍宴池的聲線更冷。
“小池,好歹,我也是你媽媽,我關心你的生活也是應該的。”
沈君瀾疑惑地瞪大了眼睛,媽媽,他被霍宴池養了八年,都不知道他還有父母親人。
啧,關心,霍宴池隻覺得惡心。
他猛地後退,避開她伸過來的手指,眼底閃過一絲厭惡。
“打感情牌就不必了,八年前就不是了。”
“小池……”女人指尖死死扣在包帶上,咬着唇,一雙眼睛憋的通紅,她直挺的腰身彎了彎,眸子裡透出決絕。
“不管怎麼樣,咱們都是一家人,你弟弟他很不好,他真的很不好,他需要你,你不是最喜歡弟弟了,隻有你能救他,你得救他啊,得救他。”
“閉嘴。”是極其壓抑的聲音,他下颚緊繃,咬牙切齒道:“他是死是活跟我有什麼關系,怎麼,八年前存的血不夠用了麼,一個月抽四次,不是存到了他27歲,你還有什麼臉來找我,就因為你不要臉嗎?”
“不,不是的,小池,你誤會我跟爸爸了,我們是愛你的,爺爺也愛你,我們都很愛你,尤其是你弟弟,他不知道,一直不知道,是我,是我們……”
呵呵呵。
霍宴池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他盯着這個幾乎要跪下來求他的女人,心底掀不起一絲波瀾。
有趣,真有趣啊。
“滾,滾啊。”
女人大概是被霍宴池現在的狀态吓到,捂着心口連連後退,差點就要摔倒在地,她扭頭想走,可是,一想到寶貝兒子還躺在病床上,腳步又停下來。
“小、小池,媽媽求你,算媽媽求你了好不好。”
霍宴池最後一點耐心耗盡,他冷冷地看着女人,“三十秒你還沒有離開,我報警。”
沉默的對視之後,女人還是離開了,她了解霍宴池的脾氣,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屋裡徹底安靜下來,霍宴池孤直的背影在某個瞬間彎了一下,又很快恢複,隻是在轉頭過來時,沈君瀾看見他的眼睛裡,一片猩紅。
沈君瀾屏住呼吸,此刻還真不是表現的好時機,他飛快躲到門後。
躲好之後沈君瀾才驚覺,他現在剛剛化形還是靈體,霍宴池又看不見他,又什麼好躲的,想到這,他大搖大擺走出來,看着霍宴池上樓,熟練地從床頭櫃的藥瓶裡倒出藥來一把吞進去。
霍宴池坐在地上,寬厚的背脊抵着床,手臂自然下垂,淩厲的眉眼被發絲遮蓋,難得透出一股兒頹唐和脆弱來。
沈君瀾一點點挪到霍宴池身側,他每次吃完藥都要愣好久好久,沈君瀾也不言語,隻是盯着霍宴池默默陪伴。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久到趴在床上的沈君瀾都打起來哈欠,霍宴池才撐着膝蓋起身。
沈君瀾眯起眼睛,牆上的鐘表短針指到10,他目光落在霍宴池身上,看他一頭紮進書房,不吃不喝,根本沒有要出來的意思。
欸,好困哦。
沈君瀾揉了揉淚眼朦胧的眼睛,蔥白的指尖戳着書房的門框,哼哼唧唧地嘟哝。
“主人,我好困哦,不能陪你了,先回去睡覺了。”
沈君瀾魂不附體,飄到卧室就上了霍宴池的床,他貼心地隻占了一角,蜷縮着沉沉睡去。
屋裡輕微的咔哒聲并沒有把沈君瀾吵醒,他睡得正香,渾然不知襯衣的扣子蹭開了兩顆。
霍宴池站在床邊,看見的就是這樣的場景,床上多了一個人,穿着他的襯衣,露出凹陷的鎖骨。
随着清淺的呼吸,胸腔稍稍震動,那件襯衣隻遮到大腿往下,白皙修長雙腿蜷着,目之所及,是一張過分漂亮的臉頰,似是山間勾人心魄的鬼魅。
霍宴池呼吸亂了半分,目光一凜,深邃的眼睛眯起來,無端透出危險的氣息。
這是誰,膽子大到爬了他的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