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件事,不知道你有沒有注意到,”林敬言洗去了酒味,擦着頭發,對趴在床鋪上玩手機的張佳樂說:“小丫頭之前要去見她的朋友時,那種沖勁就像是天上下刀子也阻止不了,那種急切仿佛恨不得自己插上翅膀,飛到她朋友身邊,”
“我們沒有看見當時的情況,不過她敢跟韓文清拍桌子,這麼多年來我是第一次見到,這麼猛且莽撞的人,”青年擰了把發尾,“冒着大雨、騎着自行車還要在天氣如此糟糕的情況下堅持去機場,我想來想去大概隻有一個詞可以形容她内心的情緒,叫做歸心似箭。”
“不對吧,老林,我語文雖然學的不好,但是我知道歸心似箭是形容回家時候的心情吧,”張佳樂回,“雖然我不太清楚她家裡是什麼情況……”
“别人的事我們不好去打聽,但是,沈溪溪和我們平常的聊天以及各個方方面都透露出來,相較于家庭來說,她似乎更看重她的朋友,”
林敬言疑惑,“可能是家裡人和她關系不怎麼好,所以閉口不談?”
“這麼說來,我也感覺到奇怪,明明小妹那樣急匆匆的,急吼吼的,放到現在,居然不着急了?這個情緒的波動是不是有些大呀,一把弓弦緊繃直了和松弛之後的形狀是完全不一樣的,”張佳樂用胳膊撐起腦袋,“‘我要在機場裡住一晚上,等到最近的一班航班可以起飛,我就去!’”
“可能是朋友也擔心她的安全,叫她慢慢過來?”張佳樂用手指圈着皮圈玩,“其他人問我,我就說她現在睡着了。”
“鬧騰了這麼長時間,還能一秒入睡,真的很是佩服。”
“蘇沐秋也很奇怪,”林敬言嫌棄的看了一眼打包回來的燒烤袋子,“即使是打包回來,我覺得我們也不吃。”
“誰說的?我馬上吃!”後者一個咕噜翻起來,抓着燒烤就往嘴裡送。
“你說他是真不知道忘了提醒我們這家夥好酒的事嗎?”
“沃不知道,”一根油膩的手指伸出來:“但是平常看他不是對小妹寸步不離的,怎麼今天就特别自然地放任我們倆和她一起出去了?”
“這也是重點。”青年思忖,“他的心情肯定會比我們更加着急,韓隊也沒有攔着他們,不讓他們出來啊,然而到現在,”
“葉修和蘇沐秋沒有出現。”锃亮的鐵簽反照着張佳樂臉上流露出來的表情,他突然意識到了,因此變得額外吃驚,“應該不是放不放心的問題。”
“是蘇沐秋本人希望她和我們應該有更多的接觸,因此按耐自己内心的情緒?”
“為什麼呢?”
“愛應該是一種混雜了,”林敬言頓了頓,“渴望獨占的欲望吧,一對情侶在相處的時候不是應該會希望對方把自己的時間留給自己嗎?恨不得對方天天都能看到自己,閑着沒事幹的時間就會膩歪在一起?”
“噢原來蘇沐秋喜歡她?”張佳樂感覺嘴巴裡流出來一句話。
“……你這個條件反射怎麼這麼慢。”青年歎了一口氣,“喜歡她的還有很多啊,我覺得你應該知道。”
“為什麼呢?”張佳樂嚴肅起來,“是喜歡的程度不夠深嗎?我感覺不是。”
“這叫什麼,叫拱手讓人嗎?”
“還是說,”他打了個寒戰,“這家夥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正想和你聊,你和我是開荒時期和蘇沐秋打過交道的,他從來沒有和我們說過他的個人信息。我隻知道他在H市,有個漂亮妹妹,還有個臭不要臉的一個人賴在他家不走,這個臭不要臉的人,我們可以斷定是葉修,可是他為什麼從來沒有和我們說過,還有一個人住在他家呢?”孫翔震驚,他們這些開荒的元老同樣也震驚。
“哦你說小妹被他們收留過?”
“孫翔那天問的時間點你不在嗎?”
林敬言回想,“噢,他說他有段時間自己住在精神病院的對面?”
“啪嗒”一聲。
林敬言吓了一跳,他剛準備說什麼,就對上了一雙混合了複雜情緒的眼睛。
眼眸的顔色甚至變得更加暗淡了,“老林,你有沒有想過……他說他住在精神病院對面……他可能本身就是那個精神病院裡面的病人呢?他這句話的深層意思是說,他那段時期陷入了類似于精神病院一樣的困境,也可能臆想對面是精神病院,混淆了現實和幻想,沒發現自己住的地方就是病院。”
“什麼?!”
“這麼說吧老林,”張佳樂撓繞頭發,“我不知道你有沒有觀察過,但是一般的精神病院都要選擇一個離市區比較偏僻的地方,不然裡面的病人發病起來的話不好控制,而且容易吵鬧,影響人們休息,他們精神不穩定,會跑出去說胡話,甚至拿着刀見人就亂揮。”
“所以呢,精神病醫院一般都會配有強制性措施,防止他們亂出來。”
“你說他住過院?”
“不,我是指他……嗯……那段時間去修養過,”他組織話語,“而且,你覺得精神病院、護理院和療養院會在一起嗎?距離很近那種。”
“但不論怎麼樣,蘇沐秋肯定是在一個院裡,長期待在裡面過。”
“這,我還真沒注意到。”林敬言喃喃,不得不佩服張佳樂注意到了細小的關鍵點,他真的很心思細膩。
可是這麼厲害的人,會不知道蘇沐秋喜歡誰?
“如果這個假設是正确的,他好像……”
“真的不對勁,要麼是精神失常,要麼是身體不得不遭受了什麼,需要療養,也有可能是更加糟糕的,精神和身體都要養傷……”
然後他又使勁的搖頭,把那些雜七雜八的想法通通甩出自己的腦袋:“不,什麼都沒有。”
“我說錯了,我說錯了。”
“肯定有什麼地方不對,肯定有什麼地方不對,一定有什麼地方不對。”
“我怎麼這麼想呢,我怎麼能這麼想呢!”張佳樂疑神疑鬼的,開始渾身發抖。
“冷靜冷靜。”林敬言見狀馬上去安撫。
“葉修,他呢,他又是什麼情況?他又扮演怎樣的角色?”
“去廁所吐吐再睡。”隔壁房間的沈溪溪正睜着眼睛,看着天花闆發呆,倒是下一秒收到了蘇沐秋的來電。
“我知道你沒睡,你怎麼可能會睡着呢?”他說。
“哼,倒是告訴那個喜歡抽煙的家夥,我都聽到他咔巴咔巴擺弄打火機的聲音了,”拖拉着拖鞋去洗漱,小姑娘含着牙刷,“咕,我又沒喝很多的酒。”
“但是你喜歡裝醉,趁機發酒瘋。”
“咕噜噜噜噜——”
“别轉移話題,發酒瘋就發,沒叫你騷擾人家。”
“我沒有。”她梗着脖子,“你很放心我啊。”
“因為他們人品都很好,有保證。洗漱完早點睡,據說萬裡日機的葉大總裁要放下身段,親自去接你。”
“喔,那真是我的榮幸,那邊的總裁他哥,你也不說幾句話嗎?”
“快去快回。”葉修懶洋洋的,“伴手禮就不用了,你别把方士謙再給我帶回來。”
“什麼嘛,他過幾天就要去苦學英語了。”
“我怕他多碰見你幾次就不想苦學了。”
“咕噜噜噜噜。”
“你趁着刷牙又在内心吐槽我。”
“你怎麼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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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其實還有一個航班可以飛,”林敬言送她去機場,後面的張佳樂像一團黏黏的年糕,萎靡不振的癱在那裡。
“嗯!我朋友說不着急的,我就不急了,啊不是,雖然現在很着急啦,但是不是……”
“早餐。”停好車,林敬言把酒店提供的便攜式早餐,推了過去。
“多少吃一點吧。”
“好!”
目送她蹦蹦跳跳跑進來安檢口,林敬言問旁邊的張佳樂:“我們要去問嗎?”
問當事人是最便捷的手段。
“不了吧,”他擡起眼皮,昨天晚上一直睡不好覺,感覺眼皮上面千斤重,“是私事,也不好說,對了老林,喻隊的态度,唔,你不要和他說我的推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