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在野比奚越想象中還要受歡迎,要不是提前叫人占了座,奚越恐怕進不去體育館。這場友誼賽來的不光兩所高中的學生,還有一些打扮成熟的蔣在野在網絡上的粉絲。
比賽開始,歡呼聲就沒停下來過。
不過奚越隻看了一會兒,就被别的事吸引了注意。
通常他不會這麼不專業,他已經處在拿時薪的計費教學中了,哪怕并沒有和蔣在野面對面地聊天,也不應該分心幹别的事的。
可偏偏這件事也很棘手。
更糟糕的是,分心沒關注蔣在野的時間裡,他那金疙瘩似的教學對象竟然受傷了。
奚越不确定蔣在野的父母是第幾代移民,最好不要是二代,不然他很可能被起訴。
好在蔣在野狀态看起來不錯,還有心情對粉絲笑,應該隻是普通的賽場上的對抗常态吧?奚越如此安慰自己。
蔣在野用唇語叫他下去,他當即繞過人群從橫向通道走出去。守在通道口的管理員在奚越出來後,就把門鎖了。
内部過道空無一人,安靜得出奇,奚越腳步慢下來。回想起這兩天發生的事,奚越不得不承認,哪怕學生的真實情況超出了他一開始的預計,但總的來說依然很理想。
敞篷跑車過來的風和看比賽的氛圍,多少有讓奚越緊繃的神經放松一點,讓他不至于一個人呆着然後陷入内耗的情緒。
呼——
他長長地呼出一口氣,決定先不管那件事。他的學生估計已經在外面等他了。
果然,走出體育館,蔣在野已經在樹下了。奚越沒有馬上迎上去,而是返回大廳在自動販賣機買了瓶水,走過去遞給蔣在野。
“thanks!”蔣在野揚起大大的笑臉,奚越注意到他隻有一隻酒窩,“I...”
“要說中文。”奚越輕聲提醒他。
蔣在野愣了一下,他低聲,語速飛快地叽裡咕噜了一段長難句,見奚越真的狠心不搭理他,才癟癟嘴,委屈巴巴地切換到中文。
他說中文就很慢了:“非常可惜,我希望你看到我把球扣住一點到對面,但是沒有。”他把衣服拉起來一點,給奚越看,“不嚴重,但是教練不要我繼續打。”
啊……直觀感受到了ABC說話有多别扭。奚越發散性思維。他英語基礎一般,适應了一年,才擺脫了“小莎士比亞”這種調侃。
他覺得蔣在野像個“小貝勒爺”,說話又臭又長。
奚越畢竟拿着高工資,誇獎他:“你打球很帥。”他觀察蔣在野的後背,看到有一塊輕微泛紅,在奶白色的皮膚上很明顯,“你還痛嗎?我陪你去保健室吧。”
蔣在野搖搖頭:“不需要。”
蔣在野今天上場不過十多分鐘,差不多是奚越剛低下頭處理突發事件的時候,他就意外受傷了。活動量不算大,穿着隊服清清爽爽。他甚至沒有出汗。
奚越又問:“那去換身衣服?”
蔣在野還是搖頭。
他的中文家教在鈔能力的作用下非常有耐心,很認真地聽他解釋為什麼不換衣服。
的确,這所高中的排球隊隊服配色隻有黑白,蔣在野不光長得帥,還是個身高腿上的衣服架子,穿起來很帥氣。奚越不吝啬贊美,蔣在野笑得越來越燦爛。
奚越想,他沒有辜負蔣女士的看好,蔣在野也的确是個活潑的男孩,非常配合,奚越稍加引導,他就能說很多話。完全沒有出現那種奚越需要絞盡腦汁想話題,而少爺擺臭臉的情況。
他樂于表達,目前看來性格很友善,講話總是下意識帶着點撒嬌的語氣。就像奚越偶爾刷到的短視頻裡一樣,他是個美高甜心。
美高甜心帶着奚越在校園裡參觀,偶爾卡殼,奚越就會讓他拿出手機,打開備忘錄,用手指寫漢字,要求蔣在野跟着寫一遍。這些記下來的詞他下一次會考他。
奚越給他買的水早就喝完了。據蔣在野透露,他的身高是195cm,根據男人過190加3的原則,奚越認為他的準确身高應該是198cm。
閑聊嘛,奚越語氣輕松地向蔣在野求證。
蔣在野覺得這個理論很新奇,反問:“哥哥,你的身高是多少公分?”
“我一米八二。”奚越說。
不曾想蔣在野盯着他看了幾秒,突然靠近。
猛地拉近的社交距離讓奚越瞬間感受到了壓力,奚越差一點就親到蔣在野的喉結。他還沒來得及反應,蔣在野已經退開了。
卻給奚越的鼻腔留下一股薄荷青草味的荷爾蒙。
小貝勒爺語音播報:“哥哥,你的身高是179cm。”
精準的、分毫不差的。
奚越:“……”
實踐出真章,蔣在野已然在實踐過程中,領悟到了男人過180減3的原則。
奚越思考了兩秒要不要批評蔣在野不應該突然靠這麼近。他塊頭太大了,一旦越過禮貌社交距離,給同性的壓迫感就會非常強。
蔣在野不知道奚越寒毛都豎了起來,發現>180-3這個秘密讓他快樂極了,哼着歌去一旁的自動販賣機買了兩瓶水,給奚越一瓶。
人高馬大,手也大,雀巢的瓶子在他手中,就跟口服液似的mini。蔣在野兩口就把水抽幹了。
見奚越沒動,他動作自然地又把純淨水從奚越手裡拿過來,擰開瓶蓋遞回他手上。
說:“好了,哥哥,我送你回去。”
奚越看了眼運動手環,從他們出門到現在,剛好兩個小時。
“比賽快結束了,再不走我會被女生圍住。”
奚越點點頭:“好的,今天先到這裡。下課。”
他補充道:“不用送我,我坐地鐵。”
學生過于熱情,非要送奚越,不讓他送立馬垮臉,奚越隻好再次坐上了邁凱倫。
——這倒是佐證了蔣女士說的,蔣在野過于活潑,主意很多。隻是這主意實在很利好奚越,他盛情難卻,沒能做到嚴厲管教。
第一次相處,奚越就在這個ABC男孩身上發現了很多優點,難怪他的媽媽認為他是寶貝、是甜心。蔣在野的家教很好,紳士得有些超過了,他把邁凱倫停在哥大門口後,不忘動作極快地先下車,繞到副駕駛給奚越開門。
“謝謝你。”奚越和他道别。
蔣在野笑得很甜,他今天幾乎全程散發甜度。他和奚越說拜拜,并在奚越反應過來前彎腰,熱騰騰的手掌捧起奚越的臉頰,送上一個吻。
不是貼面禮,是結結實實地嘴唇在奚越的臉頰上親了一下,動作快到奚越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完成了。
“哥哥,明天見。”
跑車發動機的轟鳴聲遠去,奚越在銀行卡到賬400刀的短信提示音中堪堪回過神。
薄荷青草的香氣也被夏天的熱浪帶走。
奚越緩慢地眨着眼睛,突然微不可聞地笑了一下。
這個笑容很輕,他一個人站在綠化帶旁,所以沒有人看清他的笑。
入夏黃昏很晚,但從時間上說,已經是傍晚了。奚越很快收起了笑容,跟着從地鐵口出來的人群一起走進校門。
他恢複了日常清高的姿态,面無表情地走在路上,無視那些或隐晦、或明目張膽的打量的目光。
就好像,現在論壇上,PDF裡床照滿天飛的人不是他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