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我是不是哪裡惹到你了?”
啊……終于反應過來了嗎?
奚越溫和地回答道:“沒有。”
說完,也不給蔣在野機會追問,解開安全帶下車。
布魯克林海運碼頭坐落在東河沿岸,是紐約市海運和物流的核心樞紐。作為一個20世紀初就建成,在美利堅薄薄的曆史書上承擔了重要作用的工業貨運碼頭,奚越如今站在這,并沒有感受到所謂的曆史的車輪留下的印記。
甚至有種夢回國内、夢回天津港的錯覺。
他指着不遠處,一排排整齊停放着的電瓶車、紅雞公摩托車,甚至是電動三輪車,問:“這個貴嗎?”
說真的,奚越想買輛電瓶車。
之前謝如珪就提醒過他,合适的話可以買輛車。在美國,沒有車很不方便。哥大在曼哈頓上西區,奚越隻偶爾看醫生和打卡餐廳,去年一年倒是沒覺得哪裡不方便的——如果硬要說不方便,那就是地鐵和公交車一個比一個臭。所以奚越每天回宿舍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洗衣服。
但他要讀博士。
哥大的碩士項目正常來說還有一年,奚越自覺可以半年修完學分。然而普林斯頓的博士就沒這麼輕松了。普林斯頓大學的天體物理系,在全世界享有盛譽,在理論、觀測和計算領域處于世界領先地位。奚越要拿到博士學位,需要五到六年時間。
并且五到六年時間,奚越一定會潛心學習和研究,而非為了文憑糊弄了事提前畢業。如果說現在他能接觸到的知識,屬于高等教育的範疇,那麼在professor Robe的指導下,他将真正地踏入科研領域。
他要成為科學家的。
未來的科學家奚越先生覺得自己需要一輛電瓶車,因為他沒有駕照。買車還得學車。電瓶車他會騎。
“問這個幹嘛?”蔣在野看着鄉土氣濃厚的電瓶車,有點嫌棄。
“我想買一輛。”奚越解釋道。他之前還真不知道紐約有電瓶車了,“忘了和你說,假期我也許有别的安排——也許的意思是還沒有确定。”
他講了自己拿到博士offer的事。
蔣在野滿不在乎地說道:“不是一年後嗎?”他對奚越的興趣應該保持不到一年後。
奚越盯着他看了幾秒,不說話了。
蔣在野被他這一眼看得有種毛骨悚然的錯覺,還有種莫名其妙的心虛。
他摸了摸鼻子,回答道:“還好,不是很貴,沒記錯的話,應該是五千。”他指着電動三輪車說,“大一點的兩三萬。”
五千還不貴?奚越的眼睛微微瞪大。他知道蔣在野說的是美金而不是人民币。
一輛雅迪電動車賣五千美金?
奚越倒吸一口涼氣:“……I hate Trump.”
蔣在野哈哈哈大笑:“這不是新關稅後的價格。”他解釋道,“這一批貨要在這裡壓一段時間了,賣的時候會更貴的。”
奚越更恨了。
五千美金……便宜點的二手車隻要三千美金。
奚越徹底打消了買電瓶車的念頭。還是抽空去學車吧。
“知道了,我放棄。”他說。
普林斯頓大學在新澤西州中部,但屬于大紐約都市圈的範圍。從這裡開車過去是五十英裡,差不多一個小時的時間。professor Robe的新實驗室恰好建在郊區,奚越算過距離,電瓶車過去不算太吃力。等明年讀博的時候再把電瓶車帶去新澤西州——他都想好了,隻是沒考慮到電瓶車出國後已經是他買不起的價格了。
還是研究下二手車吧。
兩人往碼頭裡面走。蔣在野說,他爸路明博有個搞物流的子公司,雇傭了一些臨時工,大多是國内過來,找不到正式工作的。這麼做對他爸來說風險不小,可不能看着這些人真的餓死。
所以有時候需要蔣在野出面周旋——他長得人高馬大,随便穿雙鞋子就兩米出頭了,再穿得朋克一點……嘶,一看就不好惹。
奚越聞言點點頭,說:“是,這很teenager,我在路上看到你會躲着走的。”
“……”蔣在野突然嬌笑一聲,靠過來,親親熱熱地挽着奚越的手臂,以一種扭曲的姿勢硬是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矯揉造作道,“哥哥讨厭,人家才不是teenager,是甜心啦。”
“對了,哥哥,剛剛你想說什麼?”
“什麼剛剛?”
“就是剛剛,你說你要去Princeton University。”
“普林斯頓大學。說中文。我剛剛什麼都沒想說。不要扯我的手臂,你很重。”
碼頭很大,一個個貨運集裝箱被從輪船上運下來。負責清點和搬運的工作人員裡有一半是亞裔面孔。
奚越問:“他們和海關一起工作,不會被查嗎?”
蔣在野搖搖頭:“我老爸為他們支付的可不光是薪水。”
奚越聽懂了。
很快他們就來到了子公司的辦公樓。
兩人被請進辦公室,蔣在野把捏了一路的牛奶瓶給奚越,讓他先坐一會兒。他自己和負責人用英語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