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最後一件家具被二手市場收走,出租屋再沒需要搬的東西。孟安在他們的保護下上車,但站在窗邊的人仍令她覺得危險。
車内,閑不住的李不畏向其他人發出聊天申請,霎時間其他車裡全是亢奮的音樂節奏。嘈雜的音樂不斷挑戰幾人的極限,使他們異口同聲地命令李不畏把音樂關掉。
李不畏嘟囔着退出音樂軟件,“沒有品位。東西搬哪啊,那個小地方?”
羅彥通過後視鏡看向後面心不在焉的人,問:“有要用的東西嗎,沒有的話先放我原來住的地方。”
孟安回神,因為收拾得太着急,想不起來有什麼需要的,但說實話也不缺東西,似乎沒有要帶回家的。
她道:“模拟艙留下,其他暫時用不到。”
模拟艙這個東西看怎麼用,有人用它分析病曆,有人當它是遊戲機。孟安買它的時候屬于前者,之後就把它當作助眠工具,通過調整數據生成想要的環境,躺在裡面休息。
但是當初買來也是準備好好用的,沒承想半路殺出個神經病,計劃全被打亂。
現在,在模拟艙通上電後她清理掉裡面的灰塵,讓羅彥躺進去。檢測到有人的模拟艙艙門瞬間關閉,裡面的小燈亮起,為使用者調整舒适度。
在客廳休息的人好奇地望向艙内,曹競問:“現在是準備做什麼?”
孟安繼續調節模式,道:“模拟手術成功後的結果。他的腦域容器有點小問題,後續更換的話要進行調整。”
沒有人願意失去保護隐私權力,如果猜想是真的,可能需要額外進行一場置換。
容器是無法修複調整的器皿,在上理論課的時候老師說過。
她盯着面闆上的數值,找回日常的樣子,“看見了什麼?”
看見眼熟的天花闆,又一次躺在這裡,羅彥無法告訴自己這是模拟出的環境。直到聽見孟安的聲音,他冷靜下來,環視無人的手術室。
他努力平複心情,嗓音幹澀道:“手術室。”
“嗯,接下來按我說的做···”
孟安的聲音平穩,基本沒有起伏,可莫名令人安心。羅彥不再緊張,按照她的指令想象過去的自己,回想當時的自己會做出什麼選擇。再睜眼,草地、樹林、飛鳥與蝴蝶,他身處春景。
這畫面有點眼熟,至少有兩個人覺得眼熟。
模拟艙外的人看見他選擇的場景,表情嚴肅地讓對方不要亂想。可越說,畫面中的場景就越像,到最後她幹脆結束測試,無語地看着他。
那迷茫又無辜的表情,越看越頭大。掃眼看好戲的四人,更加沒話說。
有了楊唯先這個例子,孟醫生仿佛看見了下一個要掐自己的病人,戒備地緊盯着,生怕發生意外。
“想不起來就想不起來,不要亂想。”
羅彥大喊冤枉,想要辯解又覺得這話從自己嘴裡說出來沒有可信度可言,于是轉頭求助好友們。接收到求助幸好的隊友也終歸是有良心,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挑出個代表當和事佬。
“咳,”目睹全程但不了解内情的曹競一馬當先,稍稍輕咳引起注意,“誰記得年輕時候的事啊,對他,能控制自己已經很不錯了,對差生寬容點吧。”
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麼忽然生氣,但能察覺是模拟器輔助患者生成的景觀有問題。作為多年好友,他看得出羅彥的心虛,猜八成是他闖的禍,這逆鱗絕對不能碰。
眼見氣氛沒有緩和,他正尋思說點什麼,對方竟自己調節好。
孟安深呼吸,選擇向命運低頭,将關鍵信息記錄在筆記本上。她驟然顯露出疲憊,開始懷疑自己是否不該勇敢地踩進第二個大坑。
不管怎麼說,他們幫過自己,她現在不好撇清關系,更沒有能力償還違約金。
“關于第二階段的治療,我需要和患者單獨細談,麻煩在外面等待。”
“昂,行。”
曹競等人完全搞不清狀況,猶豫地關上門。而随着關門聲消失,椅子在地面滑行,最後停在模拟艙前。
這樣的距離,隻要一步羅彥就可以觸碰到對方的腳尖,但隐形的距離在今天回到初次見面時,不,甚至還遠。他等待她思考出的答案,拒絕成為她看見就會警惕的對象。
也正如他所想,孟安逐漸放松。
她翻閱之前的筆記,卻不時看向眼前的患者,默默在心裡打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