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徐教授聊得太過順利,到最後他都直接讓甘歆叫他老徐了,就是出差這事上的确有難處,有個政府相關的調研會,徐教授實在不好推脫,兩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誰都不肯退讓。
“我是真沒辦法呀,歆總,你得理解理解我。”
甘歆明白,但他不去,這事成功的概率就會降低不少,頭雖然點着,但始終沒松口。
“要不……”徐教授突然直起身來,卻帶着試探性的詢問起了齊灏,“你讓……”
齊灏直接打斷了徐教授的話,“我去行嗎?”
徐教授和甘歆都驚了一下。
“學術上肯定不及老師萬分之一,簡單直白的陳述應該可以。”
甘歆适時插了句話,“……倒也不是不行,村民沒這麼學術,太專業的,他們也聽不懂。”
徐教授咽了一口唾沫,眉頭微微皺了起來,語氣都不如剛剛好說話,“北澤那片挺危險的。”
甘歆剛剛想插嘴說那邊她去過,沒想得那麼難溝通,而且他們也知道孰輕孰重,思緒整理好正準備開口,卻看到齊灏對着徐教授笑了。
她是第一次看見齊灏這麼笑,坦蕩、毫不遮掩,好像聽了個笑話。
齊灏說:“沒事。”
兩個字落下來,雖然後續的細節都還沒說,但甘歆知道,這事就這麼定了。
中間齊灏出去接了個電話,甘歆這才注意到,這間教室休息室的氛圍突然松快了下來,好像随着齊灏的離開,剛剛在這間屋子裡的粘稠的壓迫感都消散了一般。
她放松似的對着徐教授聳了聳肩,“不好意思,耽誤您下班了。”
徐教授看甘歆的眼神有點複雜,又有些欲言又止,看了看門口的方向,好像在确認齊灏在沒在門口打電話,才深深松了一口氣,連說話都生動了些。
“膽子是真大,齊灏你也敢差遣。”
話是責備話,卻透出了一些“自己人”的關心。
終于找到機會問出這句話,“他是?”
“寰科控股的大少爺,齊老爺子欽定的繼承人。”
甘歆眼睛都瞪大了,驚訝得都說不出話,“……他在這裡上學?還在團委任職?”
徐教授伸手隔空點了點甘歆,“那是人家的愛好,小姑娘做事還是毛躁,怎麼都沒打聽打聽。”
“……我看您上次待他也沒什麼特殊的啊。”甘歆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徐教授提起氣來好像又要數落兩句,但忍住了,轉而歎了口氣,有些恨鐵不成鋼地說:“人家又不傻,真要當太子爺,到我們這來讀什麼書,早就出國了,就是來體驗這種真實的。”
甘歆有些慌了,寰科涉及的業務領域實在太多了,在業界寰科的一個投資舉動,幾乎能帶動一場趨勢,放一句話,全行業都要抖三抖,上下遊都得掂量着來。晟宇和寰科比起來,不過是其中的一條小小事業線罷了。
“他怎麼進的學校啊,捐樓了?”甘歆露出了些鄙夷來,作為國内數得上名頭的985,F大的分數線不低,從外省考進來更是艱難。
剛剛還一臉緊張的徐教授被逗笑了,“捐樓?你也太小看齊家人了,正經考進來的,領先第二名20分。”
……這麼神?!F大的分數線離滿分也沒差幾十分,甩第二名二十分,的确是斷層的優秀,拿張然的話說,就是第二名連尾氣都沒趕上。
她真為自己的魯莽感到擔憂,再看徐教授的眼神就有了些求救的意思。
“他說定的事,我也不敢勸,”徐教授幾乎豁出去了,“别說我,院長來了,也不會說個不字。”
“哎您上次不還輕飄飄地說要讓他請院長來緻辭的嗎?”
“他去請,”徐教授一臉理所當然,“沒有請不來的。”
甘歆都氣笑了,這都什麼事兒啊。
兩人蛐蛐完齊灏的身份,對視一眼,都是苦笑。
到底是一路摸爬滾打過來的人精,甘歆安慰他,“老徐,沒事兒,他不是不知道我知道嗎,咱就給他最真實的體驗不就完了,我也就是去聊聊,緩和一下關系而已。”
“那裡危險,你懂不懂什麼叫危險?”徐教授都激動起來了,“别說三長兩短了,就算是個頭疼腦熱,我怎麼跟院長交代。”
甘歆剛順下去的氣又提了起來,“那行,我就跟他說取消不用去了,我臨時變個挂,你看行嗎?”
徐教授冷笑了一下,“齊灏可不好糊弄。”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甘歆索性不和他說這事了,晚點等齊灏來了再說吧,有什麼大不了的,都是一隻眼睛兩張嘴的,沒什麼好緊張的。
哎,眼睛鼻子都想錯了,甘歆真想一頭暈過去。
看齊灏遲遲不進來,甘歆和徐教授大眼瞪小眼,她也不客氣,直接說:“不回去啊徐老師,不是趕時間嗎?”
“招呼打了嗎就回去,你眼裡裝點事行不行,上點心。”
甘歆笑得都停不下來,比起第一次見面,她覺得老徐這次可愛真誠多了,整個人都生動了起來,她也不犯怵,直接揶揄他,“怪不得徐老師的課這麼多人聽,導師名額都搶不過來。”
“你點我世故呗?”
“沒有沒有,哈哈哈。”
“世故有什麼不好,搞一輩子研究寫一輩子書,埋頭苦幹不講一點人情,誰能聽懂你說的話?”
“老徐你說得對!”甘歆肯定道。
徐教授白了他一眼,搖了搖頭,又歎了口氣,仿佛就要栽在這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