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眼睛才剛好,不能受累。”
話語中的關切之情溢于言表。
元曜神情不變:“孩兒明白。”
貴妃儀仗從長信侯府正門出發,浩浩蕩蕩,最終隐入戒備森嚴的宮門之内。
元曜的神情徹底冷了下來。
他負手而立,望着儀仗消失的方向,吩咐道:“讓鄭賀馬上來見我。”
鄭賀推開門時,崇文殿裡一片漆黑,沒有點起一盞燈。
“殿下,我把燈點起來吧。”
鄭賀佝偻着背,小心翼翼地道。
一片死寂。
鄭賀噗通一聲跪下,額頭緊貼着冰涼的地面:“殿下恕罪。”
“何罪之有?”
元曜淡淡地道,步到他面前。
額頭的汗密密麻麻,淌入鄭賀眼中,刺得生疼。
他在心中反複思量,謹慎地道:“奴愚鈍,還請殿下明示。”
這一句話如泥牛入海,徹底沒了回應。
鄭賀悚然睜大眼睛。
他猛然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緻命的錯誤。
這個錯誤,即使侍奉太子十幾年的情分也救不了他。
“殿下、殿下,奴知道錯了……”
元曜沒有再給他辯解的機會。
他邁出崇文殿的大門,看着殿外栽種的海棠樹。
這棵海棠樹,是他幼時親手栽下。
元曜收回視線,雲淡風輕地道:“把這棵樹砍去。”
*
“哇——”
“七娘子好厲害。”
謝柔徽輕輕一躍,如同梁上飛燕般,穩穩落在海棠樹頂。
侍女們圍在樹下,一臉崇拜。
謝柔徽聽到侍女們的話,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她大聲道:“你們瞧好了。”
說着謝柔徽好像踩空,直直向下栽去。
一片驚呼聲中,有些膽小的侍女吓得閉上了眼睛。
然而,下一秒就傳來謝柔徽輕松的笑聲。
侍女連忙睜開眼時,隻見謝柔徽倒挂在樹枝上,随之前後搖蕩,悠閑自得。
“哈!”
謝柔徽借勢甩了出去,空中翻了個跟鬥,安然落地,手裡還摘了許許多多的海棠花。
“這是茹娘的,這是雲兒的……”
謝柔徽挨個發過去,每個侍女手中都拿着一支海棠花。
“七娘子,你是從哪裡學來的?”
“我隻在戲台上見過這樣的功夫。”
侍女們圍着謝柔徽七嘴八舌地道。
“是我大師姐教我的。”謝柔徽驕傲地昂起頭,“我大師姐不僅武功高,還會一手好醫術。”
想起遠在洛陽的孫玉鏡,謝柔徽心想不知大師姐此時有沒有收到她的信。
算算日子,應該到洛陽了吧?
謝柔徽一邊想,一邊編花環。
不一會,一個漂亮的海棠花環就出現在她的手中。
“這個給你。”
謝柔徽把花環放在侍女的頭頂,又道:“不急不急,每個人都有。”
侍女小心翼翼地撫着頭頂的花環,“七娘子,你真好。”
“就是編個花環而已。”謝柔徽毫不在意,“你快也給我編一個。”
“好。”
侍女腼腆一笑。
“七娘子真好看。等到下月初六,一定是宴會上最漂亮的女郎。”
謝柔徽心念一動,忽然問道:“太子也會去嗎?”
太子殿下豐神俊朗、芝蘭玉樹,見七娘子如此大膽直白,侍女們紛紛羞紅臉,猶豫半天才道:“大抵會吧。”
華甯公主是太子殿下的胞姐,又深受聖人與貴妃的疼愛。
謝柔徽歪頭想了一會,素來活潑的臉上不期染上一點怅然之色。
她望着那顆茂盛的海棠樹,罕見地歎了一口氣。
姚元、姚元,你究竟在哪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