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是。

經曆了時間沉澱的他是明白的。

最重要的是「活下去」

戰士需要強健的體魄，縱然技巧會随着時間而增加，可不成神，時間就會毀滅一個戰士一切。

然而對魔法師而言，時間的流逝是無意義的。

體弱的軀殼并不能阻止他對知識的積累，年邁的身體依舊能夠儲存恐怖的魔力，隻要「活下去」，即使是普通的魔法師，有朝一日也能夠一步一腳印地走出自己的路。

對法師而言，時間并不可怕。

不過是5萬天停滞的時間。

斯塔倫的笑意從他的臉上消失，他聳聳肩，又釋然的笑了起來，向我行禮。

“星辰的奠定者——Mona· Sterne”

“願星辰的輝光能遍布整個大陸。”

“我能看到你有熠熠生輝的靈魂。”

“我仍堅信光明為大陸帶來希望。”

“光明永存。”他再一次擡起劍，那是他的信仰。

「在無垠星空，在明媚午後，在黎明破曉」

「星辰永遠閃爍」

陽光消失，深夜的寒涼再一次侵入，我挖出被掩埋在廢墟中的兩人，布置的結界保護了她們。

沒有受傷。

卻沒有呼吸。

我輸了。

他又赢了，即使已經灰飛煙滅。

短暫的思考過後，我按下了【NO.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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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87】

——8000天

階位十，星辰道路的奠定者，以極緻璀璨奪目的星辰爆裂為開端，以極緻虛無空乏的湮滅為終點。

夜色降臨的時候，萬物都應該陷入他們想要的美夢。

我踏上星辰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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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帶她走。”

“我有更重要的事情。”

“我會回來的。”

“宿舍見。”

“星河會為你開拓前路。”

“星鬥會為你指引迷茫。”

“星輝會為你抵禦危險。”

我對四不知施下祝福，推她進門，先她一步離開米德萊特所在之處前往中庭。

一直在監視米德萊特的守衛是第一個發現我的人，也是第一個永遠陷入迷夢的人。

我對着鐘樓施以小規模的星辰爆裂，爆炸的餘波破壞了教堂頂部的十字架，整個教會騷動了起來。

看着它斷裂，徑直落下，我心裡隐秘的揚起一種報複的快感，但我知道，沒有時間給我停下腳步。

随後…

日光降臨，鐘聲響起，白鴿飛舞。

我走在教堂裡，花窗玻璃上刻畫着的是我熟悉的光明史詩，久遠的記憶中，在高等學院的四年裡，每周我都會路過這裡。

和聖女一起打掃教堂，坐着看他們唱詩班詠誦，在無人的忏悔室發瘋，感受聖屬性魔力和他們純粹的信仰……

但現在，它隻不過是一個要被我破壞的場所。

老人手握權杖，鎮靜地看着走近的我。

“你比我想的要更加莽撞，像個戰士。”

“看來她說的沒錯…你是個與衆不同的小姑娘。”

“但失去冷靜的頭腦，等于卸掉自己的武裝。”

“魯莽的行為會讓隊友陷入險境，你說對麼？”他看向窗外，我順着他的目光，看到了四不知。

被米德萊特殺死的四不知，她躺在鮮花遍布的中庭，鮮血從她的脖子裡噴湧而出。

我的疏忽。

我收回視線，現在的目标是他，現在的目标是打敗他。

“你似乎并不傷心，同伴被你害死了，你很平靜。不，你很冷酷。”他第一次皺起了眉，睜開眼看向我，眼裡流露出的不再是悲憫，而是厭惡。

“你把她當作棄子了麼？”他質問我。

“不！”沒有經過任何思考我搖頭，搖頭的時候看到了站立在四不知身側的她。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掌心，短暫的愣怔後，我輕笑出聲，回答眼前的老頭，“啊……是。對。”

“她是棄子。”我平靜地看向他。

我也是。

會有下一次。

還會有下一次。

在謎題破解之前，我會堅持下去。

他松開了緊皺的眉，深深吸了一口氣，随着這口濁氣的吐出，他看向我的目光轉為了與過去任何一次裡都不同的憐憫。

那是面對迷途不知返的羔羊時，真正的憐憫。

那是面對和自己同等的存在時，平等的警惕。

他是法神，他從未隐藏。

我是法神，他也已知曉。

他沉澱了不可估量的時間，布下了細緻入微的籌謀，他同樣有着驚人天賦，并且對于在他布局中出現的細微誤差，也沒有任何輕視，對待他前進道路上的幾乎是微不足道的阻礙，他對我展現了足夠的尊重，全力以赴的消滅了我們。

每一次。

這一次也不例外。

鐘聲響起。陽光再一次普照大地。

老人在得到答案後沒有再和我多廢話一句，出手即是殺招。

但你還記得麼

「星辰永遠閃爍」

無論何時何處。

斯塔倫不會想到，他的千年積累、他的規劃籌謀、他的全力以赴，當所有的一切參雜時，他在信仰之路上，再無前進的可能。

我已能為他帶去美夢。

老人倒在破碎的花窗玻璃上，他的瞳孔中倒映着刻印着光明神慈悲的史詩，為他敲響的喪鐘沒有響起，空氣中稀薄的聖屬性魔力已經不足以支撐聖鐘出現。

日光也同樣再次被夜色覆蓋，溫柔的月光透過破碎的窗戶照拂他。

我沒有替他合上雙眼。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他仍然注視他的神，我沒有權利剝奪他對繼續前行的希冀。

我不相信信仰，但每一個踏上道路的法師都值得尊重。

所以。光明再一次降臨教堂，在這個漫長的夜晚，誰都不會察覺。

我撐起身體，對他獻上最高禮節，星河将指引他的靈魂。

‘信仰的探索者——Strahlen· Licht’

‘光明的信仰者——Strahlen· Licht’

‘我知你離光明的路程還很漫長。’

‘你死亡一千次，也誕生一千次。’

‘你會令無盡長的黑夜燈火輝煌。’

‘願在這片大陸上光明永存不滅。’

再之後…

漆黑一團的黑夜籠罩了教會，我也無力将星辰亮起。

攏了攏散落一地的内髒，黏膩的血讓我滑倒在地。

看着頭頂上的「光明神」，我摸索到了手邊的内髒碎片。

用盡最後的力氣扔了過去。

‘去他媽的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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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88】

——9000天

階位十，星辰道路的奠定者，以極緻璀璨奪目的星辰爆裂為開端，緻力打造獨一無二的那顆星星。

無人知曉星星的終點，人們終究隻能仰望星空。

我踏上星辰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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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向四不知隐瞞，我承諾過她，和她分享我的秘密。

四不知在短暫的驚訝後，後知後覺的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現下的情況不适合多問，她明白，一切如舊。面對年輕的斯塔倫，這一次我看到了“四不知”眼中的懷念和欣喜，我知道那不是她。

或許是殘留在記憶碎片中的，千年前的某個長輩。

那一瞬，或許四不知給他的是再也回不去的幻夢。

斯塔倫的高興是真，對我們的感謝是真，對光明的信仰是真，對神的信仰是真，因此，對我的警惕是真，無論什麼狀态下他對我的全力以赴也是真。

所以，在同等狀态下，現在的我才能赢過年輕的他。

在知曉對方真正道路的情況下，我有些艱難打敗了他。

但這一次，是我的成功。

信仰系結界破碎，黑夜再次回歸。

我探了兩人的鼻息，都活着。

命運改變了。

将她們安置在宿舍裡之後，我立刻想辦法尋找米德萊特破損的靈魂。

星辰會給我指引。

第一天…找不到 第一天…沒醒來

第二天…找不到 第二天…沒醒來

第三天…找不到 第三天…沒醒來

……

第七周…找不到 第七周…沒醒來

第八周…找不到 第八周…沒醒來

第九周…找不到 第九周…沒醒來

第十周…找不到 第十周…找不到

開什麼玩笑！

開什麼玩笑…

破碎的靈魂無法被破損的靈魂呼喚。

四不知呢？她又是怎麼回事…

到底發生了什麼讓她陷入了長久的昏迷？

不…我知道。

四不知的身體已經成為了空殼…

……為什麼？

為什麼呢？

我不知道……

“莫娜！快走！”

我擡頭。

門外站着的是氣喘籲籲的美洛蒂，是我布制的隔絕法陣消失了。

已經沒有魔力了。

【您要保存當前進度嗎】

開什麼玩笑…

門外的人似乎是被房間裡的場景吓到，随後又被街上的暴動驚醒。

她來不及多想，進門握住我的手，想要把我從地上拉起來。可惜失敗了。

斷手的反作用力讓美洛蒂後退了幾步，我看了一眼被吓到的她，揮了揮還在的右手把她扔出了房間。

在靈魂和肉. 體.都瀕臨極限的時候，我的耳邊再一次響起了鐘聲——是暴動的信徒和他純粹的極緻的信仰。

白晝照亮了黃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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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89】【NO.90】【NO.91】【NO.92】【NO.93】【NO.94】

【NO.95】【NO.96】

———1032000天

永夜與永晝真的無法相容？

那…即便如此…永夜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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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了保護靈魂完整就不能布陣，沒有法陣的保護無論如何都不能打敗教皇。

教皇的死亡會加速學院的崩潰，因此教皇不能死。

但我不明白。

無論改變任何細節，四不知的結局都未曾變化。

那是…讓我熟悉的…無可避免的無力感。

但這一次…機會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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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97】

——292000天

階位未知，星辰道路的代名者，沉澱、沉澱、沉澱、沉澱、沉澱、沉澱、沉澱、沉澱、沉澱、沉澱。

隻有當我擺脫了所有的桎梏。在尖聲哭喊的靜谧之後。在那些起伏的歎息的深處。

那想象中一百個謊言的悲苦，突然間我凝望那熾熱的瞳仁。我找到了我的目标，就在這一瞬…

那抓不住的影子就是我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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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不見

……

四不知聽完我的解釋和安排，看着我，沉默了一會兒。她看着我的眼睛，像是有些陌生，張了張嘴，她又合上，随後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擡手撫摸了一下我的臉頰，露出了與她不符的溫柔的笑意。

那抹笑意讓四不知特有的清冷感如同春日的冰雪一樣化開，形成了冷冽的泉水。

“我知道了。”她說。

“等到事成之後，再好好說吧…”

“！！！”看到她的笑，聽到她的話，我顫抖着，抓住了她收回的手。

沒有下一次了……

所以

“現在…”“現在就說吧。”

“時間還很多…還有時間的！”

“不…”她捂住我的眼睛，黑暗讓我的其他感覺更加敏銳，“你聽。”

是鐘聲。

我沒有打斷晏家前輩與年輕教皇的叙舊，隻希望他能留一點時間給我和她。

“晏前輩，如果可以的話…”

“請幫我向四不知嗯…晏允知…帶一句話。”

……

“嗯～好呢，小負心漢～”

小心翼翼地放下昏迷的四不知，看着睡着的她，我露出了同樣溫柔的笑意，“願星神庇佑你的前路不會迷惘。”

“看樣子，現在終于輪到我們的回合了？尊敬的星辰大人。”金發的年輕聖子風度翩翩的向我行禮，意氣風發的舉起劍。

我舉起雙手，示意自己暫時的無害。我與他是不死不休的關系，但的确是單方面的。

我佩服他對于自己信仰的堅信不疑，因此我向他緻以極高的禮節。

“信仰的探索者——Strahlen· Licht”

“光明的信仰者——Strahlen· Licht”

“我知你離光明的路程還很漫長。”

“願在這片大陸上光明永存不滅。”

斯塔倫聽到我的話，再一次沉下了臉，他直直的盯着我，像是在詢問，也像是想看破。短暫的沉默後，他露出了嘲弄的笑意，輕松惬意地收回劍，洩露了本屬于他的遲暮老态，“此生我已再無可能。”

“你說的沒錯。我的信仰阻止了我。”

“光明永存…多好的願景。”

“果然你知道了…”看着他眼眸裡的向往，我無言，垂眸沒再看向他，“斯塔倫·裡希特，你背棄了自己的信仰，卻沒有背棄信仰。”

“我，星辰之路的代名者，對您的信仰示以最高的贊美。您的确不負「聖子」之身，不負「教皇」之名。”

“開戰吧。”

“開始吧。”

擡眸，

擡劍，

不過是單方的殺戮。

她與我将不死不休。

……

“為什麼？”

“我不會殺你，也不能殺你。”這是不會再改變的結局了，但我回來是為了尋求答案，“你看上去并不驚訝。”

白晝般的光輝褪去，意氣青年也變回了那個和藹的遲暮老人，他靠在牆邊吐了口血，眼簾半垂，坦然面對自己的失敗。

“看來她說的沒錯，你果然是個與衆不同的小姑娘。”

“真好啊…隻可惜此生都不會在看到了。”

我沒有問她是誰，他被下了禁制，也不會回答我。

所以我問他，“四不知的靈魂是和教堂的地脈陣法鍊接，你們比我想的還要殘酷。”

“米德萊特的身體就這麼讓你饞涎麼。”

我的話讓他冷不丁擡眼看向我，本該無感情的眼眸裡透露出了不該存在的“欣慰”之情。

“你很聰慧，星辰。”

“這次是你敗了。”

“我救不了她了，我不會否認她是為了我而死。”

“嘲笑我的卑劣也好，無能也好。我還沒輸。”

「莫娜」

「你聽見了嗎，你的謊言重複說話，對着她的不斷說謊」

「你把所有矛頭指向自己，說深愛的事都會被搞砸，全靠自己的信念在堅持」

「但為何你确信一切都是懲罰。而不是考驗？」

我想喊她，可她隻是徑直地向前走，隻留給了我一個清冷孤單的背影。

她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不隻是學校，不隻是家族，家族允以她看見曆史，記錄現在，她卻給自己取名不知，不知天地，不知鬼神，不知始末，不知未來。

【我由衷的許願，堅持的人能夠看到希望，勇敢的人能夠獲得自由】

【我由衷的期待】

“她不信天地玄黃，不信怪力亂神。留在這裡不會讓她得到片刻安息，是我欠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