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瑚窗棂透進的海光在鲛绡帳上流轉,潤玉倚在玉枕上,指尖無意識摩挲着右腕新痂。那些被浮夢丹掩埋的記憶碎片,正随着西海潮汐聲在識海裡浮沉——冰冷刀鋒剮過龍角的劇痛,母親顫抖的手捧着染血的鱗片,太湖腥臭的泥水灌進鼻腔,還有那些失血過多深入骨髓的冷......
“今日換了冰魄雪蛤羹,海巫醫說能安神鎮痛。”殿外熟悉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銀鈴輕響間,少女發間珊瑚钗折射的碎光已先一步躍入門扉。
珠簾叮咚作響,敖寸心捧着貝碗轉進内室,發間的明珠随步伐輕晃。潤玉望着她裙擺掃過滿地星輝——那是他昨夜下意識布星時漏下的碎芒,此刻正随着她的步伐明明滅滅。
“有勞三公主。”潤玉垂目攏了攏松垮的衣襟,狀若無意露出腕間新結的痂痕。自三日前坦白來曆,少女那些刻意端着的距離和禮數便如春雪消融,那雙藏着春水的眸子中,總在自以為他看不見的地方,盈滿絲絲縷縷的關切與心疼。
寸心忽然傾身,鲛绡袖口掃過他手背,“不是說好喚我名字?”溫熱的湯匙抵在唇邊,“你總這般客氣,倒像是我強留了你。”
潤玉喉結微動,咽下有些清苦的湯汁。浮夢丹裂開的縫隙裡,母親癫狂的哭喊與此刻溫柔的低語重疊。他望着少女眼下細小的鱗片,突然開口:“昨夜…我記起些舊事。”
藥碗輕輕磕在案幾上,寸心挨着床沿坐下。海藻般的青絲垂落,帶着西海特有的暖香,“可是……關于鱗角那些?”她舔了舔嘴唇,帶了些小心翼翼,“前些日子給你療傷,瞧見你龍身上有些陳舊疤痕…”
潤玉呼吸一滞,那些刻意遺忘的痛楚湧入腦海,但是本該鮮血淋漓的過往,卻在她澄澈的目光裡竟顯出幾分釋然。他撫上額角輕笑:“原來西海的醫官連陳年舊傷都能驗出。”
“那麼明顯的疤痕,哪裡還需要醫官…”寸心小聲嘟囔,突然低頭捏起個蜜餞,直接喂進潤玉口中,指尖擦過唇瓣的刹那,他看見少女臉頰泛起淡淡的櫻粉,卻全然不知,自己的耳後是怎樣通紅的一片。
“報——摩昂太子到!”
蝦兵的通傳驚散一室旖旎,潤玉迅速将龍尾藏進錦被。玄甲碰撞聲裹着深海寒流席卷而入,墨衣青年素身立在珠簾外,額間龍紋泛着冷光。
“三妹倒是清閑。”敖摩昂目光如電掃過潤玉蒼白的臉,“父王讓我來瞧瞧,能讓三公主親自照料七日的貴客,究竟是何方神聖。”
不待潤玉反應,寸心霍然起身,下意識擋在床前。
“大哥,大哥來得正好,小妹正要去尋你呢!那日拾到的星紋貝,父王不是說要給大哥嵌在戰甲上麼?”她生生堵住摩昂已到唇邊的質問,揪住摩昂護腕鱗甲使力往殿外拖,推搡得大太子風度盡失,踉踉跄跄。
“寸心!”殿外,摩昂戰靴在地磚上劃出火星,“父王命我…”
“知道啦知道啦!”寸心從懷裡摸出一面小鏡,掐個口訣鏡面轉眼間大如銀盤,她從指尖凝出一滴鮮血,點在鏡子與把柄連接的明珠上,“我的記憶做不得假,大哥自己看。”
龍族向來珍寶萬千,秘術自然繁多,這不過是柄能讓未成年的小龍記憶重現的法寶,四海小輩人手一個。
“哦,原來是時空裂隙卷來的異世客啊。”摩昂突然伸手重敲妹妹的頭,“笨丫頭,你如今多大了,這種騙小龍崽的鬼話你也信?”
看着妹妹氣鼓鼓的臉頰,摩昂趕緊找補。
“…嗯…不是大哥不信你,隻是你看這龍,一身的傷疤,咱們龍族向來安隅四海,少來主動同人相争,那龍卻傷了逆鱗命脈,尋常争鬥豈會這般嚴重?”
“再者你看,四海名冊之内,這龍無名無姓無影無蹤,偏生血脈古怪的純正…”
說着說着,摩昂的聲音凝澀遲疑……他突兀啧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