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撫着衣上的銀絲暗紋,語氣略帶苦楚:“誰承想,當年我不過隻是個吃不飽飯的流民。”
“是小姐救了我,我才有今天的好日子。”
她看向江阮言,眼裡盡是了然:“丫頭,你騙不了我,真正的流民不是你這個樣子的。”
“我……”
江阮言要解釋,卻被打斷。
“我不在乎你是不是流民,我也可以猜到你的目的。”
胡綏聲音淡然,卻又流露出一絲瘋狂。
“我隻要你向我承諾,你,會讓三娘小姐解脫。”
三娘?
又是這個名字。
先前吳聞湘也特意提過。
這胡家三娘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物。
江阮言若有所思,同時毫不猶疑地起誓:
“荷香發誓,定會讓三娘小姐解脫。”
胡綏卻搖了搖頭:“不,我要的是‘你’的發誓。”
江阮言一驚,這胡綏簡直敏銳得可怕。
“好,我發誓,一定會努力讓三娘小姐解脫。”
胡綏似笑非笑,終是點了點頭:“我會幫你。”
于此同時,江阮言腦海裡的電子音再次響起:
“叮——”
“支線任務‘她’,當前進度5%。”
——
是夜。
回到姜竹君身邊的江阮言還在回想白日發生的一切。
胡綏說會幫助她,她真的知道她要幹嘛嗎?
她又會如何幫助她?
想起她答應後,胡綏那勝券在握的表情,江阮言的心裡忽而升起隐隐不安。
“荷香,你怎麼了,是不是白天太累了?”
姜竹君翻了個身,握住江阮言的手。
“要不然我明天再去求求父親好不好?”
“小姐,沒關系的,荷香願意學,隻要能留在小姐身邊。”
江阮言學着夢裡荷香的語調回複。
“荷香,謝謝你。”
姜竹君目光炯炯。
“對了,小姐。你為什麼給我取名荷香呀?”
“因為……”姜竹君有些腼腆,“那是父親最喜歡的花。”
“我媽…母親也最喜歡荷花。”
江阮言陷入回憶。
她記得。
六月的黃昏,家中總會浮着荷花的清香。
母親站在書桌前插花,父親就在一旁搗香。
季夏的晚風微微吹動胡桃木的門簾,一派祥和靜谧。
那時候的她,隻需一個微笑,便能惹得父母為她展顔。
“我母親?”姜竹君垂下眼睫,“最喜歡梅花。”
——
拂曉時分。
江阮言準時來到和胡綏約定的地點。
出乎意料的,是一座安靜到甚至可以稱作荒涼的院落。
“請問有人在嗎?”
江阮言站在院落裡,踩在溢出小徑的青草地上,震落一地晨露。
“胡嬷嬷?”
沒有回應。
靜待片刻後,江阮言轉身準備離開。
或許是她記錯了地點?
就在這時,院内忽然狂風大作,好不容易亮起的天空又歸于一片黑暗。
江阮言下意識後退一步,扭頭就跑。
奈何天公不作美,那風頗為強勢地将她推回原地。
屋内也傳來了一陣歌聲:
“奴在樹後,枝葉如蓋。
那良人非如意,竟有嬌妻在懷——”
走也走不了,江阮言摸了摸袖中的小布袋,思量再三,還是決定一探究竟。
她小心走上前,推開那扇老舊到不似姜府物什的木門。
“吱呀——”
門開了。
“咳咳。”
江阮言捂住口鼻,清咳兩聲。
哪來這麼大的灰塵。
又是一聲“吱呀”。
門自己關上了。
“唰唰唰——”
霎時間,門内燃起數支紅燭,照亮了整個房間。
意外的是,屋内并沒有人,也沒有什麼恐怖的存在,隻是梳妝台上靜靜地躺着一張面具。
紅燭點亮時,歌聲戛然而止。
不過江阮言還是捕捉到了那歌聲的來源——正是面具。
“這是……”
江阮言探頭去看。
赫然一張——狐狸面具。
也是當她的視線觸碰到面具的一瞬間,場景開始變化。
這是江阮言第一次清楚地看見了時光的倒退。
蛛網灰塵飛速消失,架子上的紅燭變得嶄新。
這裡俨然恢複成了一間…閨房。
——
“小姐小姐,這隻簪子好不好看?”
江阮言看見了青年時候的胡綏。
她正拿着一隻并蒂蓮玉簪,比給梳妝台前的少女看。
那少女玉骨冰肌,一頭青絲如瀑布般垂下,眼眸如水,唇瓣如蓮。
正可謂“此女隻應天上有”。
“不好不好。”少女鼓起嘴,從妝奁裡拈出一枚昙花钗,“簪這個吧。”
“好的,三娘小姐。”
原來她就是胡家三娘。
江阮言恍然。
果真如吳聞湘形容的那般,美若神妃仙子。
“希望他會喜歡。”
銅鏡裡,映着的是少女羞澀的臉龐,勝過一切金銀玉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