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雙嶽二人之間的謀劃,他要說的還有他觀察到的那件事:
“我觀察過,土司府整體布局呈‘囚’字。不僅如此。”
他直視江阮言的眼睛,他的身影映在她的瞳孔裡,随着視線的變幻而變化着角度。
褚嶼溫的心安定了些許。
“想必你來的時候也注意到了——整個易水縣三面環山而無缺口,植被枯死在地表,蕨類倒是頗為繁盛。”
江阮言點頭,确是如此。
要不然她們也不至于走山路運輸糧食。
若是不走山路,也不會途徑寺廟,自然就不會遇到嶽山弈。
雖然不知那段相遇是好是壞,但總歸是收獲了信息的。
褚嶼溫繼續道:
“白日裡你所見的堂廳位列正北,也就是《易經》裡說的坎位,先天八卦屬水,主陰寒幽冥,若地形凹陷則陰氣淤積。”
怪不得一邁入堂内,她便感到陰冷之氣。
“嶽陽春給你們安排的這個院子處于土司府的西南角,呈坤位,後天八卦主陰土,具斂藏死氣之性,遇山勢封閉則成陰穴。”
江阮言咬牙,那老匹夫。
不就是下了他的面子,竟然想要弄死她們。
她還奇怪今晚柳珠怎麼睡得那麼沉。
往日值夜,有什麼風吹草動柳珠比誰都清楚。
這樣針對她們,也不知道他的面子值幾個錢。
“嶽陽春的書房位于二者的交彙點,坎坤二氣交疊處,為陰煞極盛之位。”
褚嶼溫用樹枝在地上比劃給江阮言看。
“像這樣。他平日也從不許任何人靠近。”
“這是極兇的養屍之地。”
褚嶼溫扔下樹枝,站起身望向書房方向。
“養屍?!”
饒是有所準備,江阮言也是被褚嶼溫猜測嶽陽春的圖謀吓了一跳。
“他莫不是瘋了?竟然敢用整個易水縣為他養屍。”
褚嶼溫啞然失笑:“他瘋沒瘋我不清楚,但他可是打了一手好算盤。”
“你,我,乃至整個南疆的所有百姓都在他的棋盤之上。”
“此話怎講?”
江阮言心中有個荒謬的念頭冒出。
“你可知旱魃的另一種傳說?”
江阮言略一思索:“你是說僵屍始祖?”
道家有這樣一個說法:
僵屍的等級由低到高分為紫僵、白僵、綠僵、毛僵、飛僵,再往上是遊屍、伏屍、不化骨。
旱魃則是四大僵屍始祖之一。
民間有傳言:
等級越高的僵屍需要以更多的血肉喂養。
褚嶼溫肯定了她的想法,表情沒有絲毫松懈。
江阮言盯着他的眼睛,聲音因為震驚而隐隐發抖:“他難道打算養個旱魃不成?”
褚嶼溫苦笑:“我也怕是如此。”
“果真是個心狠而且有野心的。”
江阮言輕撫胸口,莫名有些發慌,那個荒誕的想法再次迸發。
“你說,這次的饑荒會不會就是他一手策劃的?”
褚嶼溫默然。
這個想法他不是沒想過,隻是若當真如此,其陰狠毒辣又要再上一個台階。
還有那嶽山雨,也不像是不知情的。
隻是苦了南疆的百姓,平白做了棋子而不自知。
想起往日易水縣百姓對土司和縣令的敬重,又想到那日百姓對他砸女魃廟舉措的痛恨,褚嶼溫眸光一暗。
這兩個人,可真該死啊。
“不說這些了,也說說你的任務吧。”
江阮言轉移話題。
“你上個副本幫了我那麼多,不知道這次我有沒有什麼能幫你的?”
“我的任務是取得旱魃的一縷發絲。”
江阮言難以置信:“這跟在太歲頭上動土有什麼區别?”
褚嶼溫想起此事也是發愁。
他眉頭微蹙,轉而舒展開,隻是輕輕一笑:“既來之則安之,你若沒法幫我,我也依然會助你。”
江阮言心情複雜:“我的任務和旱魃無關,與你不沖突,若你需要,我自然全力相助。”
說到這,她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抓緊時間問道:“對了,你來的這些時日,可曾聽說過月華村?”
褚嶼溫微微颔首:“據我所知,嶽山雨便是月華村人。”
他溫聲詢問:“你的任務和月華村有關?”
江阮言點頭:“我需要一株月華村的月華草。”
褚嶼溫表情瞬間嚴肅了起來:
“據我所知,月華草是他們村裡的聖物,平日不輕易示人。我也隻在無意中聽得嶽山雨和嶽陽春提過一次。”
“他說,過些日子就是月圓之日,月華草将要成熟,他們村子人手不夠,得借些人。”
聖物麼。
江阮言輕咬嘴唇,這就有些難辦了。
“況且。”
褚嶼溫又想到一個問題。
“那月華村還有個古怪的規矩——村子裡不允許出現任何紅色。”
“那若有喜事?”
江阮言試探。
“出嫁女、新嫁娘也一應不許使用紅色。若有喜事則采用鵝黃色裝飾替之。”
這倒是稀奇了。
江阮言還未曾見過有這樣習俗的村莊。
不過,這月華草她是無論如何都要拿到手的。
哪怕前方是龍潭虎穴,她也要闖上一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