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西門寺的客院顯得格外寂寥,院中的菩提樹随着陣陣微風簌簌作響,黑壓壓的夜空中唯有那一輪圓圓皎月似一盞長明的燈火,給人以希望。
宋懷晏靜靜地坐在院中的菩提樹下,她的姿态顯得慵懶而随意,眼眸中又是無限的悲傷。
如今爹爹和哥哥都被賊人所害,隻留她一人孤零零地在世上。
少女随意挽着一個發髻,一頭漂亮的青絲,懶懶的灑在梧桐樹上,一身素雅的衣袍貼合着她纖細的身形。
宋懷晏的眼眸憂傷而明亮,像是藏着星辰的夜空,此刻卻蒙上了一層淡淡的哀愁。
少女的眉宇間微微蹙起,像是帶着一種無法言說的憂思。
大漠上的圓月可比這好看數倍,宋懷晏心想道。
宋将軍從小就把宋懷晏放在心尖尖上寵愛,要西瓜從來不給芝麻,就連那天邊的星星宋山柏都想替女兒摘下來。
可女兒偏偏想習武,跟着他一同上陣殺敵。
看着女兒亮晶晶的眼睛,宋山柏說不出拒絕的話語,便開始瞞着所有人親手教她習武,她還時不時地從京城溜出去,一個人單槍匹馬地殺到邊疆來了。
士兵都不知道大小姐也在軍中,隻是開玩笑道咋多了這麼一個矮小的小子,讓他跟着上戰場的時候小心一點,他們保護她。
而他們這些親近的手下,也因保護宋将軍戰死在了戰場之上。
宋懷晏眸光黯淡無光,像是寺裡那口深不見底的黑潭,幽黑又危險,又含着點點淚花,纖長的睫毛微微顫了顫,瑩潤的淚珠沿着白皙的面龐滑落。
她又開始想爹爹了,她一定會找出來殺害爹爹的兇手的。
明明她離開大漠之前,哥哥和爹爹還是好好的,那一場戰争他們都詳細地分析過,西陵的大軍占領着絕對的優勢。
為何戰争赢了?她的親人卻全死在戰場之上了!
究竟是誰在暗中對他們動的手!她遲早會把那些妖魔鬼怪一一都揪出來。
宋懷晏眼眸微垂,纖長的睫毛遮住漂亮的眸子裡複雜的神色。
“小姐。”雲錦輕輕推開房門走出,手上抱着一件潔白如雪的狐裘,夜光灑在狐裘上更增了一抹潔白的光輝,“加一件衣服吧,别着涼了。”
雲錦緩步走到宋懷晏身邊,輕輕把狐裘披在她身上。
“小姐,還請您節哀……”雲錦微微擡頭,看着自家小姐日漸消瘦的臉龐越發覺得心疼。
自從将軍去世以後,小姐便開始日日在寺廟為将軍和小将軍祈福,沒日沒夜地抄寫的經文。
把自己一個人關在小祠堂裡,前三日幾乎是不吃不喝,後來小姐似乎想明白了,硬逼着自己吃了一些飯菜。
雲錦每日整理小姐的經文也跟着難過起來,将軍和小将軍那麼好的人怎麼會遭此變故。
她努力搜尋着新鮮事逗小姐開心。
“小姐,您可知道西門寺可來了貴客。主持都親自去接待了,那規模可大着呢!聽說今晚也住在這,就住在我們隔壁院子。小姐猜猜,那位貴客是誰?”
雲錦身穿淺綠色的衣裙,發髻上插着一支翠綠的玉簪,與服飾的顔色相得益彰。她的臉上帶着一絲甜美的微笑,眼神清澈而明亮,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宋懷晏擡起白皙的手腕,纖長的手指在雲錦的小臉上掐了掐,唇邊勾起淡淡的笑意。
“能讓我們雲錦這麼開心!那必然是一位長相俊美的男子吧。”
雲錦微微蹙眉,佯裝生氣的模樣,“小姐!你又調侃我!”
“是首輔大人!”
宋懷晏聽聞神色間帶上了些探究的神色,首輔沈襲本是田舍出身,自鄉試起連中三元,成為風靡一時的狀元郎。
入朝一躍成為六品起居郎,日常是記錄皇帝的言行,直接接觸到皇帝和朝廷的核心事務,直接成為官員們想要拉攏的熱門人選。
可沈襲偏偏哪個勢力都不加入,自成一派,這一做法直接得罪了朝堂大半的人。他就像一根尖銳的刺一樣,紮到有些妄想圖謀不軌的人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