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裘像是驚醒一般，趕緊将自己衣袖從宋懷宴的手中掙脫開，不自在地移開視線。

他低頭看着一片狼藉的地面和自己被水沾濕的衣袍，一時之間有些頭痛，揮手示意雲錦退下。

“去換一身衣服吧。”

“讓墨硯進來打掃。”

“是。”雲錦回應道。

雲錦抱着被自己打翻的盆尴尬地退下。

“嘎吱。”随着雲錦倉促退下的腳步，門也一并關上了，房間内隻剩下沈裘和病床上神志不清的宋懷宴。

宋懷宴嘀嘀咕咕了幾句之後，又沉沉地睡去。

首輔大人眼神從衣袍轉到宋懷宴臉上，低垂着的纖長睫毛，不知在思考着什麼，一雙清風朗月般的眸子裡滿是複雜的神色，早已無了剛剛倉皇失措的害羞,隻剩下淡淡的冷漠。

墨硯拿着打掃的工具推門而入，宋懷宴扭頭看向他，像是在詢問他，又像是在問自己。

“我是不是不應該救下她。”

墨硯剛剛離得有些遠，他隻聽到自家師父在說些什麼，并沒有聽清，他開口詢問道，“什麼？”

沈裘垂下眼眸，沒有回應他，隻淡淡開口，轉身離去。

“照顧好她。”

……

清晨的陽光透過半開的窗棂，斑駁地灑在宋懷宴的臉上。

她有些痛苦地睜開雙眼，經過昨晚高燒的折磨，如今身上渾身不舒服，有些使不上勁。

雙眼朦胧中映入眼簾的是一片陌生的景象，大腦有一刹那的短路，精緻的木雕床榻，淡雅的屏風，以及那窗外随風搖曳的翠竹，都讓她感到一絲莫名的警惕。

昨晚？

刹那間，她想起昨晚在西門寺，是沈裘救下了她們，她被刺客的暗器所傷，之後她就沒有意識了。

如今看來，是沈裘救下了她，還将她帶回了府上。

經過高燒的腦袋還是昏昏沉沉，她一時之間也想不明白了，沈裘究竟是敵是友。

他究竟這般對她們好是為何，總不能是因為首輔大人是一個特别仁慈的好人吧。

這話說出去，朝堂上那些大臣怕是要哄堂大笑，首輔是個好人？！！殺伐決斷的年輕首輔手上也不知道沾染了多少的鮮血，還好人？

雲錦手中捧着一盆清水，推門而入，見她醒來，臉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小姐，你醒了！”雲錦的聲音清脆悅耳，帶着幾分關切，眸子亮晶晶的滿是歡喜。

她快步走到宋懷宴身邊，在床上坐下，輕輕為她擦拭臉龐。

“小姐，昨日實在是兇險了，要不是沈大人，我們昨天就……”雲錦說到這裡，聲音有些哽咽，顯然是心有餘悸。

雲錦回憶着昨日的事情，“小姐，你不知道，你昨日突然暈倒把我吓死了，要不是沈大人将我們帶回府上，還去宮中請來了禦醫醫治，雲錦不知道要怎麼做。”

說到這裡，雲錦想到小姐的中的毒，心情低落了幾分，又想到首輔大人的叮囑，她猶豫了一瞬，還是沒有選擇告訴雲錦。

再等幾日，等小姐病情穩定些，我再跟小姐說。

相對于自家小姐跟隻見過幾次的沈大人，雲錦還是更相信自家小姐一些，她不會瞞着自家小姐任何事情。

宋懷宴揉了揉發脹的腦袋，并沒有注意到雲錦心情的突然低落，她隻以為是昨日的刺殺吓到了小姑娘，她還沒有緩過神來。

聽着雲錦的話語，宋懷宴細細思索着，雲錦對沈裘滿滿都是欽佩之色，止不住地誇獎着首輔大人。

她暗暗在心中壓下對首輔大人的懷疑之心，說不定首輔大人就是一個見義勇為的好人呢，隻是自己想太多了。

自己如今到了沈裘的府上，這是一個不得多的好機會，好好将沈府調查一番。

這時，門外傳來了腳步聲，一個身穿淺藍色長袍的書童推門而入。墨硯手中端着一碗熱氣騰騰的雞湯，徑直走到了雲錦面前。

“雲錦姑娘，這是首輔大人親自囑咐廚房熬制的雞湯，說是對懷宴姑娘的傷勢有好處。”墨硯的沖宋懷宴擠眉弄眼，“難得看到大人對一個姑娘這麼上心。”

“大人這兩日有公務外出，匆匆被聖上叫去了，要不然準擔心地過來看您了。”

在墨硯進來之前，宋懷宴就聽到院子裡的動靜，她暗暗收起自己臉上深思的神色，柔弱無力地半靠在雲錦身上，面色蒼白，顯然一副病弱的小女子模樣。

她聽到墨硯的調侃，止不住地羞紅了臉蛋，白皙似雪的臉蛋上飄着淡淡的紅暈，好似不好意思一般。

“替我謝謝你們沈大人的雞湯。”

又再次鄭重地開口，“還有昨日的幫助。”

墨硯微微颔首，将雞湯遞給雲錦說道：“姑娘不必客氣，這是在下應該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