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宋懷宴早早起來,跟着衆人一同前往那青玉殿祈福,小皇帝一人走在隊伍的在前段,身側跟着的是身穿朝服的沈裘,身後的大臣秩序井然的緊跟在身後。
晴日郎朗之下,每個人臉上帶着莊重的神情,筆直地站立在祈福的空地之上。
"跪——"司禮監尖利的唱誦劈開寂靜,莊嚴地吟唱着頌文,青銅器之中的火焰熊熊燃燒着,随着神聖的頌文而熱烈的跳動着。
文武百官的膝骨刹那間重重跪下,整齊的聲響回蕩在空地之上。
司禮監的聲音回蕩在每個人的耳邊,抑揚頓挫的頌文傳遞着對天地的敬畏,對祖先的頌揚,與對來年風調雨順的美好期盼。
每一個字都敲擊在每個人的心頭,讓人感受到一種神聖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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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福結束後,宋懷宴本想回到自己的院落休憩一下,卻被一旁的小太監喚住。
小太監舉止端正地沖她行了一個禮,“是宋姑娘嗎?皇上喚我帶你去見他。”
宋懷宴眼中閃過不解,老老實實地跟上他的步伐朝着小皇帝的院落走去。
宋懷宴跟着他走過到一個書房之前停下,她低着頭面上是尊敬之色,畢恭畢敬地行禮。“臣女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周元翔已褪去了方才祭祀時的那一身明黃色,特地選擇一件低調一點的墨綠色長袍,顯得平易近人一點,稚嫩的小臉上好奇地看着眼前的宋懷宴。
“宋小姐快快請起。”
宋懷宴擡頭,第一次沒有在小皇帝的身邊看到沈裘,心中的期待莫名的空了一瞬,舉手投足之間依舊讓人挑不出錯誤來。
君是君,臣是臣,不能因為小皇帝的年紀而輕視他,君王始終是高于一切的。
周元翔揮揮手讓周圍的侍從全部退下。
待到房間内隻有他兩人的時候,小皇帝一改人前的裝出來的威嚴之色。
宋懷宴沒有想到的是,眼前的周元翔親切的跑過來拽住她的衣袖,語氣帶着小孩子一般撒嬌的語氣,“宋姐姐,過來一起吃點心,小廚房剛剛送來的新做的糕點,你看看合不合胃口。”
聽到這個稱呼,宋懷宴險些丢失了自己的端正的儀态,面帶詫異地看着眼前的小皇帝。
被宋懷宴如此的注視着,小皇帝反而還有些不自然了,軟糯的小臉泛着紅彤彤地顔色,眼神飄忽地看着窗外,聲音帶着撒嬌的語氣,“我可以這樣喊你嗎?我有點想我皇姐了,以前我總是與她一同吃着點心,話着家常。”
周元翔漂亮的眼眸之中滿是希望之色,孩童的請求宋懷宴是真的不忍心拒絕,便跟着他坐到一旁,桌子上放着琳琅滿目的點心,顯然是盡心準備的。
一旁的小皇帝像是沉悶了許久突然打開了話匣子一般,“昨日你沖到我面前的時候,讓我想到了小時候皇姐也是這般的将我護着。”
他的眼睛含着點點的淚花,“皇姐她被父皇和親嫁去邊疆了。”
宋懷宴拿着點心的手一頓,塵封在深處的記憶被突然的挖掘出來,小皇帝的皇姐她見過,那是她第一年到邊疆的時候,黃沙漫漫地疆土之上突然來一位衣着華麗的貌美女子,總是會讓人産生無限的好奇。
軍中的戰士們被下旨嚴令靠近那一座公主殿下的帳篷,驚擾了貴人的休息。
宋懷宴那時還不懂,為什麼公主殿下要來這麼偏遠的的地方。
宋将軍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眼神有些哀傷。
“公主殿下要被嫁到那邊去和親了。”
宋懷宴一聽頓時感到火冒三丈,為公主殿下義憤填膺道,“可是上一場戰,我們不是打赢了嗎?”
“為什麼公主殿下還要去和親!”
宋将軍沉默了良久,“因為他們想要停戰商和,獻上了上好的良馬與羊毛,條件就是求娶公主。”
“陛下答應了。”
在宋将軍的心中,他是一個好皇帝,為了國家去權衡利益,去争取最大化的利益,讓百姓獲得安甯。
他是臣子,也知道這樣想君主是不好的行為,他确實不是一個好父親,至少從長公主的角度來說,在他心中,公主隻是他謀取利益的商品罷了。
如果換成是自己的話,他斷不會讓自己的女兒去和親的,他愛這個國家,更愛自己的女兒,他想守護的隻是他自己的小家的安甯。
明明又更好的方法,皇上他偏偏選擇了這條路,他也隻有歎息罷了。
兩人沉默良久,宋懷宴氣惱地跑出了營帳,一個人坐在練功場訓練了良久,将自己的力氣全部的耗盡,她才躺在空無一人的大漠之上,身下隻有幾顆稀碎的小草,擡頭是一望無際的星空。
西陵國這麼大的一塊土地,卻沒有公主殿下的安身之處,她隻感到無限的悲傷在她的心頭湧動着。
宋懷宴也不知道自己在生氣什麼。
或許是自己的力量太小,讓她在看到公主殿下的悲傷的時候,她隻有無力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