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裡一慌,心想,什麼消息啊,是她從月來樓拐了個琴師的事,還是她從嬢嬢那裡薅了兩個男寵的事,還是她又偷偷去百姓間玩的事?
“你一向喜美色,這倒沒有錯,”皇帝自己對這個喜好也深有同感,可他沒想到玉瑟失憶之後,行事如此狂野,“可你忘了,你現在被多少人盯着。連哥哥我行事都謹慎許多,你卻如此招搖,你是怕我多活幾年啊。你身邊的人都是幹什麼的,竟也不知道勸勸你!”
玉瑟就知道是所有的事都暴露了。
她怕哥哥責罰青沐他們,先把責任都攬在自己身上:“我一人做事一人當,哥哥不用責怪别人。”
還挺有責任心。皇帝被她這個樣子逗笑了:“你是長公主,你能當什麼?難道要朕再削你一次封号,昭告天下,你成了第二個姑母麼?”
變成第二個姑母有什麼不好,姑母不也是效仿了不知道多少個皇帝麼?心中雖然真想,可她不敢把這種大逆不道的話說出來,隻能噘嘴表示不滿。
“你呀!”皇帝對他這個妹妹還是心疼多于埋怨。玉瑟是幺女,雖說生來就備受寵愛,可十歲就失去母親,不到十四歲又失去了父親。他作為二十出頭的新帝,既要接手父親留下的巨大版圖,又要提防宗室中有人圖謀不軌,分身乏術,照顧不到自己這個妹妹。
他以為隻是一眨眼的工夫,妹妹就長成了窈窕的女人,連丈夫都是自己搶回來的。
現在更是膽大包天,年紀輕輕,連男寵都養上了,還是好幾個!
好幾個就算了,怎麼裡面還有一個是她的前夫!
剛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他心中震驚難以言喻。他私下遣人去确認,果然是宋韫以男寵身份堂而皇之進了長公主府,顯得整件事荒唐又透着一點道理。
皇帝回想起宋韫抱着昏死過去的玉瑟,一瘸一拐,跪在他面前,請求他不要告知玉瑟真相的樣子。宋韫想要從頭開始重新争取玉瑟,這事他做不了主,直言他不會幫忙,但也不會阻攔。
他們都沒想到,玉瑟醒來時忘記了一切。因此,他滿心以為,宋韫應當不會再與玉瑟有交集。
然而,宋韫居然棋走險招,走了這麼一條路。
這真是……又好笑,又窩囊,又叫人生氣啊。
皇帝又想看戲,又想當個好哥哥,擔心玉瑟會受刺激,又覺得宋韫實在可憐。百般猶豫之後,他還是決定給妹妹提個醒。
“事已至此,我不會強迫你驅趕他們。但你要記住,到此為止。”
皇帝吐出一口濁氣,繼續道:“流言不可追,不知道哪天就會有禦史參你的折子擺在我這裡。你要是再胡鬧下去,我可要收回你的封号與府邸,勒令你回宮裡住。”
玉瑟臉色一變,皇帝問:“怎麼,不願意回宮,不願意待在家裡?”
玉瑟把嘴一扁:“我才沒有……”
“至于你府裡這些人,都是些外頭的伶人百工,可不比咱們養在宮裡的人。他們大多心思險詐,多半是從你身上圖謀什麼。這些人的身份,你都一一排查過了?”
玉瑟:“對啊!”
還“對啊”!
皇帝真是氣不打一處來,為他這個隻看臉的妹妹。他歎道:“玉兒,你明不明白,自己究竟在做什麼?”
這話把玉瑟問住了。她答不出來。
隻是她醒來後,得知自己居然有過一個讓自己傷心的驸馬,随即而來的念頭,居然是找一些能讓她開心的男人。
就好像要報複誰似的。
她也确實開心了,可心裡有某處,總覺得哪裡還不夠。
她一直以為,這是因為能滿足她的男人還不算多。
等到各色的男人都嘗一遍,就不會覺得不夠了吧。
可哥哥顯然是把她這條路給堵死了。今天讨厭哥哥的理由又多了一個。
見她生着悶氣不答話,皇帝又道:“你府裡的人對你是忠心,可也忠過了頭,什麼都由着你!随你心情!依朕看,是該全部換掉了。”
玉瑟這回态度堅決:“不行!哥哥要是這麼幹,我不如死了算了!”
她霸蠻的本事,皇帝是見識過的,自然也不想和她硬來。但他本來也就是想取個折中的法子:“你身邊沒有中用的人,行事我又實在不放心,等這次祭了祖先,朕要親自去你公主府一趟。”
魏國長公主聽完,面上的神情如喪考妣——雖然确實已經喪了。
而皇帝仿佛在盤算什麼,露出一個扭曲的笑:“朕倒是也期待,你新看上的人,到底有什麼過人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