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過留痕。本來,鑒于之前的确是惹起了太多風波,又被皇帝親自登門來勸告,玉瑟是下了決心,要老老實實一陣,不另外生出花樣來的。
可自從上了一次屋檐,她就覺得自己的心再次發野,占了大半條長街的長公主府在她眼裡也十分狹小。
小時候她問過娘娘,為什麼所有人待在宮裡都悠然自得,難道不會想每天出宮走走?
在她的印象裡,及笄立府之前,她隻有四五回得到機會,跟随娘娘出宮去。
娘娘給她的回答是:習慣了。
現在回想起來,就像鳥兒習慣了在籠中生活,隻是不懂她們的人,就會覺得她們看起來很悠閑快樂。
從皇宮到長公主府,玉瑟從一個大籠子來到了稍微小一點的籠子。偶然窺見了一片天空,她就忍不住撲騰起了翅膀,有了天天出去飛的野望。
不是在王公貴族間遞遞帖子串串門,而是去那些有意思的地方,玩個痛快。
又享受着榮華富貴,又想向普通百姓一樣“自由”,是不是太貪心了?也許擁有了貴重的身份,就要接受為其付出的代價。
但長公主的視野,還不足以讓她考慮到這個問題。
她沒有見過人間的疾苦,她所看見的隻有人間的歡樂。
她一心想随意行走。
在她數次對府中的玩意兒表示厭倦時,甯青沐終于點破了她的想法。
“聽說雲山山麓的寶刹極其靈驗,此時節又有楓葉紅遍山林的美景。殿下若是想散心,可往此處去。”
雲山在皇城外四五十裡,确實以風景秀麗著名,玉瑟聽了有些心動。
可青沐會這麼說,就代表她要以長公主儀仗出行,再讓寺廟停一日香火,大張旗鼓招待她。
她不想這樣。
“要去我就私下去。”玉瑟道,“好不容易出去一趟,卻連一點人氣都看不到,那還有什麼意思?難道我真的去看那些光秃秃的腦袋麼?”
她以為甯青沐會阻攔,卻沒想到青沐說:“殿下言之有理。”
她立刻點頭:“我一直是很有道理的嘛。”
堵不如疏,沒有人比青沐更懂這個方法。他察言觀色,見玉瑟神情認真,便道:“殿下想要私下去,咱們當然就私下裡去。輕裝簡行,借宿一晚,明日便回來。”
玉瑟雙眼放光:“嗯,嗯,我正是這個打算!”
“隻是,”青沐拉長嗓子,“行山路不易,佛寺又是清靜之地,就不便帶上謝琴師等人随行了。”
玉瑟:“哎——”
這倒是個問題。阿奴的腿還需要靜養,雖說也能坐辇出行,可是她的行隊,讓阿奴像個主子似的和她平起平坐,萬一路上遇上了什麼舊交認出她來,也怪麻煩的。
雖然遺憾,但她還是決定:“那就這樣罷。”
其實從前出遠門,也一直是青沐陪她,分明就青沐跟随就夠了。
可為什麼如今說不能帶阿奴同行,她會失望呢?
“不過,自己去還是少點意思,”玉瑟決定先去找姑母問問究竟,“或許嬢嬢想和我同行呢?”
等見了姑母,說清了她的邀請和疑問。姑母卻自行忽略了去雲山的事,看着她,暧昧一笑:“你這個小琴師,真是有些手段,都快把你迷得找不着北了!”
玉瑟面紅耳赤:“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