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鐘琪,你到底有沒有心?”
許甯尖銳的聲音在空曠的墓園裡回蕩,幾乎是在脫口而出的下一秒就意識到自己說得太過分了,連周明旸都驚愕地皺起眉,不明白兩人怎麼突然間爆發了矛盾。
台階上,裴鐘琪背對着二人,許久沒有說話。
許甯心裡漸漸升起不安,小聲喚道:“姐姐……?”
裴鐘琪肩膀向下一沉,短促地笑了一聲。
書裡書外兩輩子,她很久沒有覺得如此荒謬了。
就算知道自己的角色下場凄慘,她也不曾怪罪于許甯和周明旸,隻是秉持着惹不起就躲的心态,盡量避免和二人産生過多交集。
就算他們一次次擾亂劇情給她增加任務,她也從來沒有遷怒于他們。
現在,許甯是在責怪自己無情嗎?
來到書中世界這麼久,這是裴鐘琪第一次感到憤怒。
她回過頭,眼底一片冰涼:“許甯,你究竟有什麼資格指責我?”
“我隻是關心你……”許甯的聲音弱了下去,“我知道你不喜歡别人管你,可是我擔心你。”
裴鐘琪又冷笑一聲。
你有我親生父母的愛,也有你親生父母的愛,是因為擁有太多愛,才養成這樣一個愛多管閑事的性格嗎?
裴鐘琪心裡産生了許多充滿惡意的想法,但是,她最終一個字都沒有說出來。
她的眼前,忽然出現了一副陌生的畫面——
墓園裡的積雪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陰沉沉的天空和連綿不斷的細雨,許甯和周明旸的身影也不見了,雙人墓前立着一道孤零零的人影。
那是裴鐘琪自己,穿着一身夏季的衣裙,頭發和裙擺都被打濕,表情藏在雨霧裡看不真切。
裴鐘琪發覺身後有人,回頭朝台階下望去。
一個穿着黑色襯衫的高大男人站在樹下,安靜地守望着墓碑前裴鐘琪的背影。
裴鐘琪向下走了幾步,看清了男人的臉。
“梁佑臣……?”
許甯和周明旸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打了個寒戰。
這墓園裡,哪還有第四個人?
許甯叫了裴鐘琪一聲,後者盯着台階下,沒有回應,周明旸也跟着叫了她一聲,兩人有些不安,邁步朝那邊走去。
樹下的人影對上了裴鐘琪的視線,嘴角扯了一下,是一個有些勉強的笑容:“我們走吧。”
裴鐘琪動了,仿佛被召喚了似的朝台階下走去。
下一秒,她一腳踏空,重重地從台階上滾落。
許甯和周明旸驚叫一聲,火急火燎地跑下去,将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裴鐘琪翻過來,發現她雙眼緊閉,俨然已經失去了意識。
周明旸立刻去開車:“送她去醫院。”
“等一下!”許甯叫住他,“先告訴梁佑臣。”
“為什麼要先告訴他?”周明旸猛然意識到什麼,震驚道,“難道他們已經……”
許甯記得當初在茶館和梁佑臣的對話,周明旸并不在需要保密的範圍裡,内心天人交戰一番,在周明旸的再三詢問下承認道:“姐姐得了絕症!”
周明旸直接呆在了原地。
“她不想讓任何人知道這件事,我還以為她在騙我們……現在看來,的确是真的。”許甯催促道,“總之,快去找梁佑臣!”
周明旸和她一起把裴鐘琪扶到了車上,接着立刻給梁佑臣打電話:“佑臣,鐘琪暈倒了!”
電話那頭,梁佑臣霍然起身,不顧全家人的詫異目光,抓起車鑰匙就往外跑:“你們在哪?”
“南山墓園。”
梁佑臣暗罵一聲。
該死,為什麼裴鐘琪今天會去南山墓園?
是了,一定是系統又給她派發了單人任務,她就自己一個人去做了。
梁佑臣甩上車門,用力地錘了一下方向盤。
為什麼,為什麼不告訴自己,擅自就去做任務了呢?
為什麼還不夠信任自己?
他的聲音如同淬了冰渣,報出離南山墓園最近的醫院地址:“送她去那裡,不要跟任何人說。”
周明旸還惦記着裴鐘琪得絕症的事:“我剛剛聽小甯說,鐘琪她生了很嚴重的病……”
梁佑臣沒有耐心聽他啰嗦,打斷了他:“不該問的别問,在醫院等我。”
他一腳踩下油門,跑車飛馳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