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鐘琪氣得想笑：“梁佑臣，你對我也不說真話嗎？”

“你不是也沒有把你的計劃告訴我嗎。”梁佑臣意有所指地望了眼遠處的許甯和保镖們，“鐘琪，别對我這麼兇嘛。”

裴鐘琪做了個深呼吸，強迫自己冷靜一點：“這件事，你都知道多少？”

“你是指，你的好妹妹被跟蹤這件事嗎？”

“你别陰陽怪氣。”

“我沒有陰陽怪氣啊。”梁佑臣笑起來，眼睛裡的溫度卻是冷的，“你最近和她玩好姐妹的角色扮演遊戲不是很開心嗎，我看，你都忘記自己是因為誰而死的了吧？”

“梁佑臣你别發瘋。”裴鐘琪警告道，“我和她關系如何，都不是你跟蹤她的理由。”

“誰說我跟蹤她了？”

“那你告訴我你在做什麼！”

裴鐘琪的聲音忍不住拔高了一些，不遠處的許甯聽見了她的聲音，擡眼朝這邊望過來。

樹影裡的兩人雙雙情緒上頭，對遠處的視線一無所覺。

梁佑臣冷笑一聲：“到底是誰在跟蹤許甯，你不是已經查到了嗎，和我沒有關系吧？”

“那這個呢？”

裴鐘琪将一樣東西舉到梁佑臣面前，赫然是那張寫着恐吓詞的卡片：“這個，是你的字迹吧。”

梁佑臣的假笑淡了下去，眼裡的神色卻愈發複雜：“你竟然還能認得出來。”

“是你這麼多年字迹都沒有變過。”裴鐘琪語氣緩和了些，試圖和他溝通，“為什麼要寫這種東西，你知道這件事對她來說多恐怖嗎？”

“所以呢？”梁佑臣淡淡道，“我又不在乎。”

“……什麼？”

裴鐘琪望着他，忽然覺得眼前的人變得有些陌生。

不，或許隻是經年的平靜生活帶來的錯覺罷了，她早該察覺的。

高三的某段時間，她和梁佑臣大吵了一架。

她早就已經忘了那次吵架的原因是什麼，畢竟兩人從小到大就沒少拌嘴，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幾乎是常态。

隻是這一次有一些不同，他們并沒有很快和好，而是陷入了漫長的冷戰，不再一起上學，不再一起吃飯，不再和對方讨論難題，就連課間在走廊偶遇，她也假裝沒有看見，目不轉睛地同對方擦肩而過。

梁佑臣是她人生中唯一一個能夠稱之為朋友的人，友情上的受挫多少影響了她的狀态，在年級第一的寶座上待了快半年的裴鐘琪在下一次月考時被人超了過去，雖然隻比第一名低了五分，但那是一場省級規模的聯考，第二名的成績意味着，她無法拿到學校為校際聯考設立的激勵獎金。

聽說第一名的男生以前成績并不算優秀，老師和同學們都說他是厚積薄發的黑馬，在高三的關鍵時期一飛沖天，甚至讓他在每周一的早會上發表了演講。

高三的巨大壓力讓裴鐘琪時常睡不着覺，聯考的失利更是雪上加霜，她那時沮喪極了，甚至不再糾結和梁佑臣的争吵，把自己封閉在試卷和習題構造成的世界裡，沒日沒夜地做題，連老師都看不下去了，勸她适當休息。

然後，學校裡發生了一件大事。

第一名的那個學生被人舉報作弊，經學校查證屬實後，取消了聯考的成績及評獎資格，裴鐘琪重新成為了第一名，拿到了她心心念念的激勵獎金。

可她并沒有因此開心起來，顧不得自己和梁佑臣還在冷戰，沖去他們班把人拉到天台，問道：“舉報信是你寫的？”

梁佑臣爽快地承認了：“是啊。”

“為什麼？”

“我和他一個考場，親眼看到了，”梁佑臣怕她不信，還補充了一句，“我可沒冤枉他，學校查過監控的。”

“我是說，你和他無冤無仇的，為什麼要舉報他？”

“第一名應該是你啊。”梁佑臣理所當然道，“他應該隻是想要個好成績，卻不小心抄過了頭，靠作弊得到了不屬于自己的東西，當然要還回來。”

“你……是為了我嗎？”

“不可以嗎？”梁佑臣垂眸凝視她的雙眼，放輕聲音道，“看在我幫你把獎金要回來的份上……”

“——不要不理我了。”

那時的裴鐘琪因為他别扭的求和以及失而複得的獎金而感動，順着他給的台階和梁佑臣重歸于好。

現在的裴鐘琪卻不寒而栗。

她終于發現，梁佑臣從來都沒有變過。

無論是以前的同學，還是現在的周明旸和許甯，梁佑臣都不放在眼裡。

或者說，他的世界裡根本就沒有“考慮他人”這個概念。

隻要是為了自己、為了裴鐘琪，他什麼都可以做，别人的死活，别人的心情，都與他無關。

她為什麼，直到現在才意識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