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騙人……我明明聽到你喚我昙兒……”
孟齊光不覺發笑,怎麼喝醉的陳流徵腦子還如此靈光?
陳流徵搖搖晃晃将頭抵在他肩上,悶聲道:“這世間隻有一人會如此稱我,可惜他已經……”
他右手托起陳流徵的臉,月光下不施粉黛卻依舊明豔的美人,此刻眼角竟挂着一滴淚,他心中一慌,幾乎要轉身逃跑,她可是清醒了?可是認出了他?
“可惜他已經死了,我也忘記他是誰了……”
孟齊光釋然一笑,拇指拭去陳流徵淚水,輕輕道:“死了才好……他不是什麼好東西,是最該被千刀萬剮的人。”
不料陳流徵卻吐出一句:“你又騙我……”
他聽出這話并未委屈的嬌嗔,而是痛苦的歎息。
他心跳驟然加快,即便與她成親時,也從未這般緊張,他喉嚨好似被堵住,說不出一句話,他好怕她認出他,可他又希望,那些話是對他說的。
然而陳流徵那空洞茫然的眼神,分明在告訴他,她此刻還醉着。
“我找人來帶你回去,外邊太冷,會着涼的……”
話音未落,陳流徵便被人一把拽走:“她怎樣與你無關,你管好自己即可!”
孟齊光的手僵在半空,面對眼前人怒意外露的嘲諷,說道:“映淮原來也在此處。”
不想眼前少年冷笑一聲:“你稱我什麼?”
孟齊光此刻才意識到,曾經奶聲奶氣跟在他身邊的小娃娃,如今已長成了劍眉星目的少年,與他形同陌路。
他低頭後退一步,微微躬身,恭敬道:“殿下。”
“知道就好。”
他再擡頭時,謝映淮已護着陳流徵離去。他轉身往回走,指尖還殘留着那點溫軟觸感,許是上天佑他,讓他在今日見到了想見卻不可見之人,并且她清醒後,也不會記得此事。
屋内炭火燒得旺旺的,謝映淮拎起陳流徵身上披着的外袍,随手甩在了一旁的角落裡。
怪他來晚了一步,竟讓那人的手搭在了阿姐的腰上,晦氣!真晦氣!
他費了好一番功夫将醉倒的陳流徵扶到床上,好容易才按住她亂動的手腳,整理好她的長發與衣領,扯過錦被蓋在了她身上。
然而一低頭卻見陳流徵面色潮紅地望着他:“不準你再喚我昙兒了……”
嗯?
他瞬間伸手将躺下的陳流徵又拉了起來,輕拍她的臉,咬牙切齒道:“好好看看我是誰。”
“你是……”
眼見陳流徵暈乎乎的樣子,他知曉沒必要同她置氣,她或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
她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嗎?
可在這樣的混沌時刻,她脫口而出的還是那人。這其中意味不言自明。
“陳流徵,你不能愛他。”
兩人鼻尖相距不過毫厘,謝映淮擡手扣上她後腦,輕輕一攬,便嘗到了今夜的酒香,很烈,很灼人。
燭影搖曳,兩人氣息糾纏間,謝映淮喉間溢出一句:“往後你隻能愛我。”
屋外忽起風雪,曾經的夢境就此成為現實。
過往歲月,他不知有過多少次的傷情時刻,他隻是晚了孟齊光一步而已。
可惜,孟齊光并不懂珍惜,偏要做那些令人生厭的事。
陳流徵與他和離,他該是這世間最開心的人,然而看到她獨自一人枯坐在湖邊,他沒有一絲的快意。
他替她難過,替她氣憤,将心交給了這樣一個該天打雷劈的人。
他頭一次想殺人。
可他隻是走了過去,坐在她身邊,輕聲道:“阿姐,還有我呢。”
他知曉陳流徵對他無意,他也可以用這樣的身份一直陪在她身邊,但他如今不願了,他決意住進陳流徵心裡,不許那人還有一絲一毫的位置。
房間裡暖意融融,他不舍地離開眼前人唇瓣,複問道:“再好好看看,我到底是誰?”
陳流徵比先前更迷糊了,不過方才的惆怅一掃而空,她攀上謝映淮的肩,癡笑道:“我看着像……畫中人……”
而後身子前傾,毫無防備的謝映淮竟被她壓在了身下,她俯身捏着謝映淮的臉:“多大了?可有婚配?可有心上人?”
“嗯?”
未盡之言淹沒在喘息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