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宮君?雨宮君?”她在周圍轉了一圈,沿路小聲喊着他的名字,隻不過始終沒有得到回應。
繞過一個轉角,一陣刀鋒入肉聲夾雜着某人低聲的悶哼,灌入了她的耳朵。
循着聲音的來源,她走了幾步。
“……喂,奈緒子。”
“雨宮君,你怎麼在這裡?”
隻不過還沒找到地方,她就被人從身後抓住了後領口。
“哈,這話該我問你才對吧。不乖乖在原地等着我,繞到這種地方來做什麼?”
她抱怨:“居然還敢倒打一耙?還不是因為你突然神秘消失嗎……你手上是什麼?血嗎?”
說着,她擡起雨宮的手,正準備細看,就被他随手掙開了。
“顔料而已,沒什麼好看的。”
“真的嗎?可是我都聞到血腥味了。”
奈緒子繞到他身後,才發覺他身上的制服早就被血漬浸透了一半,此刻正汩汩往下滴血。
她吓了一大跳,連忙抓着人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雨宮君,你沒事吧?手臂還在嗎?”
“……沒有什麼事。”
“可是你制服上衣都破了,半件衣服都是血,肯定傷得不輕啊。”
“說了沒有什麼事。”他擡起手将奈緒子的臉擰開,“隻是小傷而已。”
“流這麼多血,怎麼可能真的是小傷啊……”
“奈緒子,你真的很煩人。”
雖然是這麼說,但雨宮臉上卻沒有不耐煩的意思,他把袖子撸起,将臂膀展示給她看:“真的隻是小傷。”
她定睛看去,那居然真的隻是個指甲蓋大點的傷口,恐怕再過幾分鐘,就要愈合了。
“雨宮君,你該不會是去打人了吧?”
說到這個,他的表情難看了很多,咬牙切齒的:“打人?我恨不得殺了他。”
“啊?”
“走吧,趕緊離開這裡。”說完,雨宮君就急匆匆地把她拽走了,就像是身後有誰在追一樣。
一邊走,他還一邊不時緊張地朝身後看,等走出老遠,他繃緊的神經才驟然松了下來。
“奈緒子,你要吃巴菲嗎?”
“現在好像不是讨論巴菲的時候吧?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着我?”
雨宮定睛盯了她一會兒,才突然笑了兩聲,捏了捏她的臉:“奈緒子,你現在這個樣子還真是可愛啊。”
她不爽地拂開他的手:“我可是在認真地關心你。”
“沒什麼事,”他重複道,“總之,我不會讓奈緒子你出什麼事的。”
看樣子他沒有解釋的意思,她狐疑地審視着他,被他伸手捂住了眼睛。
“不要這樣看着我啊。走吧,奈緒子,我們去春日和吃芭菲好了。”
雖然巴菲很美味,但她滿腹愁緒,吃得并不太開心。
她清清嗓子,試探着開口:“雨宮君,前幾天我被潑水的事,你有什麼頭緒嗎?”
“沒有。”想到那天的事,他原本還算得上是平和的臉一下子崩壞了,“等我找到這個該死的「人渣」,一定會親手将他殺死的。”
“不是……其實我是想問,”她忍不住用叉子戳了戳杯子裡的巴菲,“談戀愛……還要談多久?我被人針對,完全是因為雨宮君你吧。”
如果不談這該死的戀愛,她可什麼事也不會有。
雨宮對此反應劇烈,他陰恻恻地地瞪着她問:“是我哪裡讓你不滿意了嗎?奈緒子。如果誰針對你,殺了就是了。”
砂仁哪裡有那麼容易……
雨宮君也并沒有哪裡令人不滿意,但糟糕的地方,就在于他實在太受歡迎了。
她還是喜歡普通一點的男朋友。
“恢複成以前那樣不好嗎?”
“不好。奈緒子見過嗎?死掉的「老鼠」讓它活過來什麼的。”
倒也不能這樣比喻吧。
她嘟哝:“反正和沒談戀愛以前也沒有分别吧。”
“哈。”雨宮趴在桌上,湊近幾分,緊緊盯着她。
“原來,奈緒子你覺得和以前沒有區别嗎?”說着,他擡起兩人十指相扣的手,輕輕晃了晃,“沒人會和朋友牽手,更不會接吻,奈緒子。”
她理不直氣也壯:“及時止損不好嗎?再說了,明明是你主動親上來——”
“無論你是怎麼想的,奈緒子,分手這種事情隻能由我來提。”
“為什麼?”
雨宮用指尖輕輕點了點巴菲的杯壁:“沒有為什麼,奈緒子負責乖乖聽話就好了。不過,還要多加一份嗎?”
她有一種完全無法左右雨宮君的無力感,這家夥總有一套自己的理論。
“……那好吧。還要加一份雙倍巧克力的,想帶回家裡吃。”
奈緒子最近總是想起在樓下看到入江前輩的事情,所以每每想起來,都下意識望向雨宮家的方向。
于是她就見到了更可怕的場景:
入江憐央會趁着雨宮家沒人,偷偷爬進他房間裡偷東西。
這種事情當然是藏不住的,雨宮開始頻繁與奈緒子抱怨丢了東西,起初隻是筆、水杯這種無傷大雅的物件。
“明明昨天還在這裡的,奈緒子,真的不是被你拿走了嗎?”
她沒好氣:“我拿你的耳機一點用處也沒有。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有可能是前輩拿去了。”
聽見這兩個字,他臉頰上的肌肉浮誇地抽動了兩下:“奈緒子,你這是什麼意思?”
“啊,雨宮君,你一點都沒察覺啊?我經常看見前輩順着水管爬進你房間呢。”
聽完這番話,雨宮的表情反而冷靜下來:“奈緒子你的意思是,明明看見了,卻一直都沒有告訴我,對嗎?”
“我隻是不知道該怎麼告訴你。”她有些心虛,“而且,正常人都不會對此毫無察覺吧?這完全是你的問題啊,雨宮君。”
他沒回答,反而惡狠狠地掐住了眼前人的臉頰。
既然得到了眉目,抓人的事情就非常順理成章了。
奈緒子可不想直面這種尴尬的事情,于是在樓下的時候就打算默默開溜,可惜被雨宮冷冷拒絕了。
“說到底,都是因為奈緒子你沒有提前告訴我。現在我惡心得吃不下飯,你得幫我抓到這隻該死的「老鼠」。”
再爛掉了那也是初戀,她支支吾吾:“前輩可不能恨上我……”
“沒有你拒絕的份哦,奈緒子。”
小時候,奈緒子經常到雨宮家的小洋樓裡找他玩。
因為他不僅有市面上所有喊得上名字的玩具,大廳裡還擺放着一架華麗的三角鋼琴。
她當然不會彈,不過這并不妨礙她亂彈一通,然後沉浸在自己的音樂裡。
長大之後,她就不怎麼愛來了。
雨宮把一雙拖鞋丢到她面前:“換鞋。”
“粉色兔子,居然和你腳上的是一對啊。好可愛。”
“不穿就算了。”
“突然這麼别扭做什麼……沒說不穿,隻是想先拍張照片而已。”她忿忿不平。
“要吃點什麼嗎?”
“什麼都可以嗎?”
雨宮富江是個完美的人……幾乎是各方面的。
這意味着哪怕他并不用心去學,無論是彈鋼琴,還是下廚,也都是信手拈來。
所以奈緒子毫不客氣地點了五六道菜。
他冷哼一聲:“你能吃得下嗎?恐怕又要浪費了吧。”
“你管我呢。我打包回去吃不可以嗎?”
“随你。”
雨宮家實在是太大了。
奈緒子繞了兩圈,都快要有種暈乎乎的感覺。這地方打掃起來一定很麻煩。
她試圖摸到廚房幫雨宮打打下手,不過在摔壞兩隻碗以後,就被他面色不善地趕了出去:
“你還是到大廳裡玩你的遊戲吧。”
原本她還為那個看起來超大、玩遊戲超爽的電視感到興奮,不過翻閱過雨宮放在抽屜裡的遊戲之後,就不得不偃旗息鼓。
全都是老掉牙的無聊遊戲,十歲以後她就不玩這些了。
真沒勁。
“雨宮君,我想進你房間裡看看。”
奈緒子還從沒進過成年男子的房間呢。
他正捏着鍋鏟翻炒煎得金黃的幾隻雞翅,聞言随口應了一聲:“那你去吧。不過飯快要做好了,你得早點下來。”
二樓隻有雨宮的房間,和一個裝修華麗的圖書室。
她剛旋開門,就與房裡的不速之客對上了視線。
兩人面面相觑了幾秒,最後是奈緒子先轉身跑了:“雨宮君!你、你房裡有人!”
入江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得猙獰,他手裡還拽着一條不知道是誰的内褲,似乎想撲上來掐她的脖子,被她一個猛摔門擋在了門後。
等雨宮走進房間時,入江憐央已經不見了人影。
他從陽台往下看,那隻肮髒的「老鼠」正攀着管道緩慢朝下爬,而他晾在衣架上的内褲已經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