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他根本就不在意這點小錢。
等奈緒子磨磨蹭蹭地拎着那瓶水回到原地,卻沒見到雨宮的身影,一連打了電話也沒有人接。
一般來說,雨宮不會這樣才對。
她發了條消息過去:
“雨宮君,還沒好嗎?我就在門口等你哦。”
過了大概有十分鐘,發絲散亂的雨宮才深一步淺一步地從洗手間裡走出來,頭頂的兔子發箍也不見了蹤影。
他臉色慘綠,還有血漬順着他的褲管往下滴。
“雨宮君?你這也太慢了吧……”她剛抱怨一句,就被他沾滿鮮血的手臂吓了一跳,小心地伸手輕戳了下,“你流了好、好多血!發生了什麼嗎?”
“遇上該死的「老鼠」了。”雨宮從她手裡将紙巾抽了出來,随意在手臂上擦一把,惡狠狠地磨牙罵道。
全是血。
殷紅的血液暈濕了他上身白色的學園制服,勾勒出他清晰的肌肉輪廓,但奈緒子此刻完全無心欣賞。
“要去報警嗎?雨宮君,一定很痛吧……你、你還好嗎?我現在就帶你去醫院,好不好?”
這個出血量,會……會死的吧?
在此之前,她從未對“雨宮君死了怎麼辦”這個問題有所設想,但現在她突然意識到,她根本無法失去雨宮君。
他們在此以前的所有人生,都緊緊地糾纏在一起,以至于她根本沒辦法想象沒有他的生活。
她要哭了。
他的視線在她臉上轉了一圈,似乎對她的态度很滿意,在她落淚的前一秒,才莫名其妙地低笑一聲。
“哈,奈緒子你也會露出這個表情嗎?”他随意擡起手,幫她将頭頂上的惡魔角扶正,“報了警也不會有用的,隻是小傷而已,反正等會兒就痊愈了。”
“雨宮君,你腦子沒問題嗎?這怎麼可能是小傷?!”她眼眶已經紅了,動作強硬拉着他走了幾步,“我帶你去醫院吧。”
雨宮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在她身後輕笑了兩聲,如常地逗弄他:“哦,我們奈緒子,偶爾态度也會很強硬啊。”
她生氣了:“這時候還能笑得出來嗎?你要死了!你能不能偶爾也認真點,如果你死了,那我該怎麼辦呢?”
這聲着急的哭吼落下,兩人都愣住了。
奈緒子回過神來,臉已經紅了大半,連忙背過身去,躲開了他的視線。
“奈緒子。”
她沒有動。
“隻是小傷而已。”他伸出雙臂,将她轉了個身,擡起手,将那硬币大的傷口亮給她看。
“小傷怎麼可能流這麼多血……”奈緒子還沒反駁完,就頓住了。
因為如他所說,這真的隻是個小傷口——盡管手臂上密密麻麻地淌着鮮血,連他身上那件制服襯衫也濕透了。
雨宮抽出兩張紙,随手幫她抹了把眼淚。
也不知道是不是試圖安撫奈緒子,他換了個輕松的話題:
“話說回來,我似乎應該去健身的吧。這樣的話,就可以保護奈緒子你了。現在開始的話,還來得及嗎?”
她此刻當然沒有心情和他聊這些有的沒的,不可置信地将他的手臂來回翻看了幾遍。
但她沒能發現任何異樣。
“小傷又怎麼會流這麼多血?”她急得掉眼淚,“難道……是别人的嗎?雨宮君,我覺得我們應該主動去自首。這樣的話,還能少判一點。”
“哈,”雨宮沉默了半晌,才突然從她身後摟住她的脖子,将她藏在自己的懷抱裡,像隻浮誇的公孔雀:
“奈緒子醬是在擔心我嗎?這個樣子,尤其可愛呢。”
血腥味混雜着他身上淺淡的幽香,在她鼻尖彌漫,讓她有股嘔吐的沖動。
他做作的嗓音在腦海裡嗡嗡作響,幾幅灰暗的畫面在眼前交織糾纏,她下意識呢喃了一句:
“雨宮君,不要死,知道嗎……”
心髒像是被人攥住,有那麼一瞬間,她疼得幾乎無法呼吸。
眼前像走馬燈似的閃過許多畫面,有時是年幼的她在哭,有時是雨宮被湖水淹沒的臉……
在昏厥的前一秒,耳邊突然傳來一聲清脆的響指,奈緒子猛地清醒過來。
回過頭時,看見的就是雨宮微微蹙眉的臉。
他用那隻沾血的手,輕輕撫摸了下她的臉,神情有些冷淡:“現在這個時候也能走神嗎?”
她短促地呼吸幾次,搖了搖頭:“我感覺有些不舒服,雨宮君,可以先回家嗎?”
“哈,但這可是約會哦。”
血腥氣還在周遭萦繞,望着他那張若無其事的臉,奈緒子本能地感覺到了不安。
想逃開,想把雨宮藏起來,什麼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