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宮臉上的表情變也沒變,他淡淡地打斷道:“離得那麼遠,天色又那麼暗,你看錯也很正常吧。”
“诶,是這樣嗎……”
“摸摸看吧。”說着,他一隻手捏着奈緒子的手腕,放到自己臉上抹了一把。
快凝固的血液被撥開,濃郁的血腥味跟着蔓延,露出底下光潔白皙的皮膚。
沒有任何傷口,無論是哪個地方,都完美得令人心驚。
她喃喃:“這不可能……剛才明明……”明明流了一地血的。
“我說過,是你看錯了。”他不耐煩地重複,“不是要找洗手間嗎?走吧,我記得就在那邊。”
這一打岔,奈緒子就将這件事抛之腦後,被他推着往洗手間的方向走。
孤獨的鈴木君就這麼被兩人遺落在原地。
唇齒間還殘餘着屬于雨宮君的血液的腥香,他舔舔唇,不甘的眼睛死死瞪着并肩離去的兩道背影。
從洗手間往回走的路上,奈緒子走在前方,但時不時回頭往雨宮的方向看。
正要轉身的時候,腦袋搭上一隻溫熱的手,他溫柔的聲音随着夜風吹進耳朵:
“我發現和奈緒子待在一起的時間,是很有限的呢。”
“哪裡有限了呢?我的整個人生都被雨宮君你糾纏着。”她不滿地冷哼。
從有意識起,到現在,雨宮從未缺席過奈緒子的任何一段人生。
這句話不知道哪裡戳中了他的笑點,他彎腰笑了好一陣,等她氣得磨牙,才點頭道:“哦,好像是的。奈緒子你就像是被關在籠子裡的小白鼠,怎麼也逃不出去。”
她炸毛:“這種無禮的比喻是應該的嗎?”
什麼小白鼠……
“是必然的呢。”雨宮微微垂下眼,“時間不早了,川濑,你快回去休息吧。”
剛經曆了那種恐怖的事情,怎麼可能安然睡着。況且,她想要和雨宮君待着。
她實話實說:“我睡不着。”
“看來奈緒子你的生命是一個輪回。又到了抱着我喊媽媽的時候了嗎?”他輕哼一聲。
說的應該是奈緒子牙牙學語,他還被忙碌的川濑美裡拜托看管小孩的時候。
她幹過不少諸如抱着他喊媽媽、向他讨奶吃還有央求他親親抱抱之類的糗事……大概吧。
總之他每次提起,總是眉飛色舞的,像掌握了某種所向披靡的秘辛。
她沒好氣地反駁:“不是你自己說的嗎?七歲以後才認識的我,所以你就别再提以前的事了。”
“哦,那不可以。”雨宮故意道,“我現在發覺,無論是以前的我,還是現在的我,都是「雨宮富江」不是嗎?”
又開始說讓人聽不懂的話了。
他把血漬和泥迹洗幹淨,雖然發絲散亂,但看起來又是平日裡那個意氣風發的雨宮君。
“不想回去嗎?”
她悶悶道:“不想。”
雨宮找了個安靜的地方,坐下,主動拍拍身邊的位置,不好意思地側過臉:
“總之,先靠着我休息一會兒吧。”
奈緒子實在是又累又困,靠在他胸膛,聞着他身上萦繞的血腥味和幽香,聽着他沉悶急促的心跳聲,就這樣滑入了夢鄉。
迷迷糊糊的時候,她隻感覺有一隻溫柔的手,撩開了她眼前的碎發。
癢癢的。
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她才艱難地掀開眼皮。
剛動了下腦袋,雨宮有些低啞的嗓音傳來:“奈緒子,你終于醒了嗎?我的手臂已經被你枕麻了。”
奈緒子這才發覺,似乎是為了防止她滾到别的地方去,他還伸出一隻手來,接住了她的腦袋。
“哦……對不起,雨宮君。”
“這副樣子,看起來還真是……”他輕咳一聲,“蠢。還不趕快起來?”
熬夜使他疲憊,眼下發青,但看起來卻還是有種虛弱美人感……是這個形容嗎?
雨宮将她拉起,拖回到帳篷裡。
清晨很是安靜,奈緒子收拾好自己,再鑽回被窩裡,假裝昨晚什麼也沒發生。
直到太陽初升時,才有人發現暈倒在河邊的鈴木君。
他臉色蒼白,好在還留着一口氣,被緊急喚來救護車送進了醫院裡。
因為這個意外,當天大家就坐大巴回到了學校。
奈緒子為此擔驚受怕了幾天,怕鈴木君突然把她供出來,然後把她抓進大牢。
相反雨宮君倒是一副沒事人的樣子,低聲道:“不管怎麼說,都是他先對我動手的不是嗎?我不會讓你坐牢的。那種「老鼠」,沒死真是便宜了他。”
“假如真出了事,雨宮君你不也什麼都做不了。”她虛弱地把頭埋在臂彎裡,有氣無力地抱怨。
他把手搭在她後頸處,輕輕揉了揉:“我會帶着奈緒子逃到天涯海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