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尋一向比鬧鐘早醒五分鐘,鬧鐘是和奶奶去廢品站的時候五塊錢買的,時尋修了修,完好如初。
唯一的問題就是響起來整棟樓的人都會被叫醒,時尋用鬧鐘隻是為了防止真的出現睡過頭的那一天,因此它隻響過一次——那天他被關在了器材室,一直到晚上九點多,才有過路的保安将他放出來,當時離交水電費還有三天。
奶奶有高血壓,藥快吃完了,但是下一筆買藥的錢還沒有着落。
錯過了小飯店打工時間的時尋隻好去酒吧當服務生,雖然總有人用不懷好意的目光對準他,但這是來錢最快的方法了。不正規的酒吧,不卡十六周歲的年齡最低線。
今天早上醒來的時候,時尋看了眼鬧鐘:“6:30A.M。”離遲到還有十五分鐘。
這鬧鐘響起來砧闆上開膛破肚的魚都要跳上兩跳,時尋不相信自己能睡這麼死。
在用了一分鐘檢查出鬧鐘的鬧鈴壞了之後,時尋花了三秒鐘将它擺回原處。
從來沒有遲到過的五好學生時尋用了五分鐘刷牙洗臉然後套上外套拎起書包一氣呵成——趕到學校的時候站崗的老師都已經回去了,校門冷冷清清空空蕩蕩。
時尋忐忑不安地敲了敲門衛室的門,很快,門開了,老大爺手裡捏着保溫杯,“茶缸”同款,時尋第一次注意到。
“哦——你就是和那個學生一起回來的人吧。”他沒有多問,理所當然地給時尋開了進校園的門,“高考加油啊。”
時尋趕緊點點頭,在老大爺慈愛的目光的下飛奔進了學校。
似乎從和方綏知産生交集後,運氣就開始變好了。時尋的書包随着他的運動一擺一擺,帶着慣性重重地往後甩,像方綏知那天扯住他的書包帶。
晃蕩着晃蕩着終于爬上四樓,時尋進教室,下意識看了方綏知一眼。
對方低着頭,沒看他。
小小的失落從心底鑽出來,不過沒那麼多時間留給他傷春感秋,時尋火速将書包放下開始早讀,眼睛盯着“responsibility”,手将帶回去的課本作業本試卷分門别類地放進桌肚,當最後一本書塞進去後,胃部的灼燒感後知後覺地蔓延開來,燒心地難受。
衣服袋子裡還有小胖墩給他的巧克力,時尋拿出來看了看,挺高級,還是洋文,他想了想,又塞回了口袋。
留給方綏知吧,看在他幫自己拿鑰匙的份上。
高三的生活枯燥又緊張,唯一能輕松一點的課間也被作業占據着,時尋還不太适應這樣高強度的生活,放下筆打算趴一會,就見“茶缸”的半個秃瓢露在門口,很快變成了一整個。
然後他又被叫去辦公室了。
不會這麼快就要問他要表格吧?時尋昨晚忙,連看都還沒看過。
誰料“茶缸”嗦了口水之後,忽然問他:“第一排邊上挺反光的吧?”
時尋不明所以:“還好。”
“茶缸”自說自話:“我覺得挺反光的,要不你坐到後排?”
時尋登時響起後排那幾個對他充滿惡意的男生。
這秃瓢想幹嘛?給一甜棗再打無數棍子嗎?
“你去坐韓彬的位置。”“茶缸”道,“你和方綏知交流交流學習經驗。”
時尋不明所以,他一個人也可以學習,方綏知也不像想同他交流學習的樣子。
這人最多和他交流“你又要去哪裡”的問題吧?跟對象查崗似的,煩人。
他盯着腳尖沒有回應,“茶缸”知道他三棍子打不出個屁來,說了句“等韓彬挪到講台邊上你就補過去”。
出了辦公室,遠遠便看見陳瑞澤在教室門口,要檢讨這種小事不值得他親自來,時尋正納悶呢,就看見方綏知從後門出來,臉上沒什麼表情,陳瑞澤手裡拿的東西太遠,他看不清。
等他過去,方綏知已經回教室了,陳瑞澤手裡拿着個心形的盒子,見他來便笑着與他打招呼,問他下午來不來看他打球。
就是要他從小賣部費勁巴拉拿十幾瓶飲料送到球場的意思了,好人都讓陳瑞澤做了,時尋過去隻會被說“滾遠點”。
少年點頭如搗蒜,小心地露出了個笑容:“既然瑞澤想要我來,我就來。”
對方對他的上道很滿意,拿着盒子離開了。
盒子上刻着浮雕,很精緻,時尋多看了兩眼,對方的手往背後一縮。
一分錢夾屁.股眼裡恨不得當自行車騎的小氣鬼。
時尋餓得沒力氣,走到前門一看,韓彬竟然無比老實又無比迅速地将位置換到了講台邊上,見他看過來還兇神惡煞地瞪了一眼,倒是沒其他動作了。
畜生略通人性。
安哲恩請假了,其他人見到他恨不得絆他一跤,時尋隻好苦大仇深地一個人搬。
他過去的時候,方綏知眼神都沒分他一個,一副高冷學神的樣子。
明明第一次見到他就給他抹眼淚呢。時尋悄摸地看了他的桌面。
喲,還是最後一道大題呢,要緊得不得了。
他掏了掏兜,想了想又把巧克力放回了兜裡——題目在方綏知眼裡可比巧克力甜多了。
想到前幾天方綏知和他的互動,時尋酸溜溜地想:題目比他可重要太多了。
今天周五,他的體育課和陳瑞澤一起上,高三的體育課輕松,但也需要熱身才能自由活動。
頭頂是毒辣的太陽,還要跑兩圈。
他的心髒又開始痛了,時尋按了按胸口,問系統bug怎麼還沒修複好。
“宿主,漏洞已修複。”系統一闆一眼地回答。
“我的心髒還疼着。”
系統又沒了聲音,一會才道:“檢索完畢,漏洞已修複。”
翻來倒去一句話,時尋問系統方綏知的bug到底是什麼,這一次,它連回都不回了,一副諱莫如深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