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車已經下班了,時尋糾結了一下,還是走到兩公裡之外的開發區打了出租。
付錢付得窮鬼時尋龇牙咧嘴。
時尋來之前剛洗過澡,頭發吹得半幹,蓬蓬地東一搓西一搓亂翹着,皮膚被水汽蒸得白裡透紅,眼睫更為烏黑,夜空零星的星子似乎被灑在了他的眼睛裡,透亮。
“怎麼來這麼晚。”顧盼生輝的桃花眼裡盛滿了不耐煩,門被打開的一瞬,時尋聞到了一股很奇特的味道。
燒樹葉,混着泥土的味道,但都被混進了強烈的“臭鼬”麝.香基調中。
時尋忽然閃過一個不好的念頭,他一面低眉順眼地走進陳瑞澤家,一面狂叩系統:“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吧?”
系統“滴”了一聲:“系統繁忙。”
人工智障還會繁忙?
陳瑞澤家窗戶大開着,晚風帶着空氣中殘留的雨腥氣刮進來,味道比陳瑞澤身上的淡上不少。
“我先去洗個澡。”陳瑞澤給他倒了杯水,邊走向浴室邊爆裝備。
“他不會是想對我做什麼吧?”時尋不敢喝他倒的水,頭皮發麻。
可惜今晚的系統似乎真的壞了,隻會回複“系統繁忙”。
心裡七上八下的,時尋思考憑着這副單薄的身體能不能打得過比他高比他壯的同齡男性。
實在不行隻能逃到方綏知家了,時尋暗戳戳地想,順便再刷一波好感度。
計劃随着陳瑞澤重新出現在客廳而胎死腹中。
洗了個澡,他臉上卻帶上的倦怠,氣質都散漫了起來,他坐到布袋沙發上,四肢張開陷進去,頹喪地盯着天花闆:“.......我上一次見到我的父母,還是在兩年前。”
原劇情裡,陳瑞澤會因為嫉妒死死追随白月光的腳步,憑着一番熱血在離高考還有三個月的時候逆襲,順利考上白月光所在的頂尖學府,又在暑假對自己的性向有了真正的認識,在一次次被白月光拒絕後想起了時尋的存在。
時尋被高中退學,在培訓機構當一個月工資五千的輔導老師,而陳瑞澤是頂尖學府的天之驕子。即便時尋在一次次妥協中已經徹底心寒,可同事在陳瑞澤的糖衣炮彈下紛紛倒戈勸說時尋,加上渣攻的甜言蜜語,時尋又心軟了。
之後陳瑞澤出國,用狠辣的手段将父母的公司拿到手,解決了同父同母、同父異母,同母異父的弟弟妹妹,成功成為身價上億的矽谷新貴。
回國之後又是一段感人至深的虐戀,在陳瑞澤“不得不”和男男女女發生關系以示對時尋不在意和奶奶去世工作丢失後,迎來了幸福美滿的HE結局。
接收全部劇情的時尋隻想求一雙沒有看過的眼睛。
果不其然,陳瑞澤低落道:“當時我一心想着要和方綏知争個高下,不願意出國,他們隻帶了我弟弟。現在,他們有了各自的家庭。隻有我被抛棄了。”
他看上去好痛苦。
時尋強壓下瘋狂上揚的嘴角,擺出一副同情的樣子:“等你高中讀完,也可以去國外的,瑞澤,不要難過了。”
“他們現在很幸福,可我算什麼呢。”陳瑞澤捂住臉,“我感覺世界将我隔絕在外,我像個笑話一樣。”
“阿尋,你一定懂我的對不對?你被全校人孤立了那麼久,如果不是我,你一定比我還痛苦。”布滿血絲的眼睛對準沙發上的少年,陳瑞澤迫切地想要得到認同。
怎麼還帶拉踩的。
少年滿臉同情:“除了你,我也隻有為我付出全部,一心一意隻想讓我活得快樂如意的奶奶了。”
陳瑞澤臉色一僵,但少年的語氣太過誠懇,平日裡又最是溫和,他不覺得這是對方故意的。
“就算全世界抛棄了,起碼還有我呀。”時尋想要抱抱他,可想起對方對自己嫌棄的樣子,動作又遲疑起來,“瑞澤,你還有我。”我也抛棄你。
對方果然被感動,也不嫌棄時尋了,用力抱住他,滾燙的淚水弄得時尋頸窩一片濕漉:“阿尋,還好我有你。”
如果是方綏知的話,一定不會柔聲細語安慰他的。陳瑞澤登時覺得任何人都比不上面前的少年。
少年比他矮了進一個頭,清清瘦瘦,剛好能夠滿滿當當地抱住。
對方細軟的聲音貼在他的耳邊:“瑞澤,别難過啦。”
放在他的背後的手一下下順着他的背,恍惚間,他仿佛回到了小學,還沒遇到方綏知的時候。
父母沒有明确的人選來與他對比,他是圈子裡最優秀的小孩,偶爾的偶爾,嚴厲的母親也會這樣抱住他,在他耳邊輕輕說着讓人安心的話。
時尋發尾還濕着,小巧的耳朵藏在蓬蓬的黑發裡,他發現時尋鎖骨下有顆紅痣。
很漂亮。
他抱緊了時尋,閉上眼,喃喃道:“阿尋,我隻有你了......”
在他沒有看到的地方,少年面無表情,甚至翻了個白眼。
時鐘指向十二點,但對方貌似沒有放他走的打算。
時尋心不在焉地說着安慰的話,腦中胡思亂想:這麼晚了,一會去敲方綏知門會不會不太好?
柔柔的晚風帶走了發尾最後的水汽。
不會不好的。
時尋想,他那麼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