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天謝地,我試鏡通過了。
隻是一個戲份不重的配角,和主角們一起長大,一起反抗了有恩于他們的頂頭上司,又在新的派系争鬥中被殺死的,間接促成反派屠龍勇士終成惡龍。
這個叫延興的角色和我還挺像,沒有男主角的神槍手天賦,也不像另一個男主角那樣出場就是地方軍閥的養子。他作為一個孤兒,被丢在罪惡橫行的三不管地區掙紮求生,本能地向每一代的掌權者靠攏,又最終被命運碾碎……
我非常非常珍惜這個得來不易的演出機會,幾乎把一切事情都排除在外。
但一殺青,心裡的那股勁兒卸掉,我明明累得不行,也還是馬不停蹄地往通州奔。
風塵仆仆的到家,見到的卻是一群人在聚餐。
“大忙人回來了,來來來,坐。”一個我見過幾次的女樂手站起來招呼我,讓我坐她的位子,也就是辜安隅身邊。
“不了,”我強擠出一點兒力氣,體面地解釋,“我得睡會兒,你們别太吵就行。”
“章哥,你也太不給面子了吧,好不容易聚一聚。”一個小導演說。
“對啊姑爺,别這麼冷冰冰的。”溫芮嚼着什麼東西道,“哎,這個好吃诶小辜,嘗嘗。”她伸長了手把一串丸子遞向辜安隅。
愛叫“姐夫”的唐诤也看向我,調侃道:“我隅哥現在可是很紅的,小心把你甩了換個小年輕。”
“再亂說你就出去。”辜安隅冷冷地警告,這是我進門以來,他說的第一句話。
“開玩笑的,”唐诤忙收斂笑容,給他倒酒,“誰不知道你們情比金堅,你們百年好合。”
我選擇由辜安隅對付他們,快步走進卧室。
剛關上卧室門,床底下探出來一個貓腦袋,還“喵”了一聲。
“妞妞。”原來貓跟我一樣不喜歡卧室外面的場合。
幾個月沒見到我的妞妞識别出我的聲音,立刻從床底鑽出來跑到我腳邊躺下,我撫摸着它柔軟的皮毛,感覺心裡都變得溫暖。
我着急趕回家其實就是為了這一點兒溫暖而已……
人與寵物之間果然比人與人之間簡單多了。
在我經曆了四個月的拍攝工作,在我終于覺得我配得上他的愛時,他的愛卻轉移了。
但他本來就沒有義務為我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他本來就不止屬于我。
在台上他屬于觀衆,在台下他屬于粉絲和媒體,回到家他也不止屬于我,還屬于他的朋友們……
我跟他的朋友們也不大能玩到一起,他們應當也看不上我。我也不知道,他們叫我“姑爺”,這是否隻是個綽号,還是以玩笑為名的對我跟辜安隅的地位排序?他們是否把我看成辜安隅的附屬,或者更難聽些——男寵?
人與人之間果然比人與寵物之間複雜多了。
我倒頭就睡,再醒來是因為耳邊有窸窸窣窣的聲音。
我以為是辜安隅在我身邊躺下了,睜眼一看發現是貓,妞妞終于是忍不住來确認我的存活與否了。
我看了眼手機,才淩晨4點。
開門一看,聚餐的人都散了,屋子裡比外頭的夜還靜。
燈還亮着,桌上隻剩些殘羹冷炙。
辜安隅還坐在餐桌的主座上,手裡轉着一隻盛了半杯透明液體的玻璃杯,裡面的液體晃啊晃,不知下一步是被撒出來,還是被他喝掉。
“又睡不着?”我走過去拿走他的酒杯,放在桌面上。
他不回答,面無表情地看着我。辜安隅是個不太能藏得住情緒的人,他面無表情,說明他此時面對我毫無情緒波動。
“你需要很多錢嗎?”他靠向椅背,看着我問。
“啊?你要開始給我錢包養我了嗎?”
我想開個玩笑,但今天的辜安隅似乎抑制了他所有的幽默細胞,臉上沒有任何笑的可能。
我也隻好立刻收斂笑容,打算就近拉開一張椅子坐下。
“那我找人幫你介紹工作。”他拿出了手機。
“不用。”我連忙阻止他半夜打擾人的行為。
辜安隅的語氣變得不善起來:“那你到底想怎樣?”
“這句話應該我問你,你到底想怎樣?”
我心底一直被壓抑住的氣惱不知怎麼地竄了上來,我看着辜安隅,他的帶着愠色的目光不再令我想逃避,我問他:“難道我辛苦争取到的工作沒你的好,就該被舍棄嗎?”
辜安隅果然如我所料,臉上滿是驚愕和不解……還有委屈。
我就知道,攤牌的結果會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