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是白效力……”他的聲音變得沙啞,像是砂紙在他的聲帶摩擦。
識好歹的話,我此時應該退一步,跟他道個歉,摟住他安慰,但今天的我不識好歹。
我說:“你知道就好。”
然後,我隻聽到了“啪”的一聲,他的手機被他摔到了左側的牆上,接着是椅子在瓷磚上拖動的刺耳聲音。
辜安隅把自己關進次卧,還把貓也抱走了。
接下來一整天,我們共處一室,卻一句話也不說。
和好的契機是晚上的遛貓時段,我為了跟他一起出門遛貓,我主動開口了。
這一次和好了,但核心矛盾仍沒被解決。
劇版《風熱北部》拍攝完成并未改變我的境遇,首先題材限制,導緻劇本必須把男主角帶宗教色彩的身份改掉,女主角軍閥之女的身份也是個極大的限制。而故事發生的地域在金三角三不管地區,涉及的還都是地方武裝制毒、人口買賣、流水線割器官、電信詐騙的事,這就更敏感了……隻能修修剪剪再填塞原本不存在的戀愛劇情,這就會導緻劇情稀碎,人設崩塌,能回本就不錯了,我一個配角就别想上桌讨罵了。
此時我的話劇演員朋友伸出了援手:“你們那個圈的流量不都去演話劇嘛,演完粉絲通稿吹演技好。你也來試試,說不定你真能磨煉出來。”
她有一部新話劇,她向導演推薦了我為配角。
為什麼我能接受她的幫助,卻不能接受辜安隅呢?
因為她幫我,是指望我有朝一日也能幫她,她對我有求回報,而且她的幫助在我能接得住的範圍内。
辜安隅也這麼問了,我也這麼答了。
但他不接受這個答案,我們又爆發了一次争吵,争執中他朝我臉上扇了一耳光。
我愣在原地,心說,哇,他這麼喜歡這張臉都能下狠手扇,看來這次是真的很生氣。
而辜安隅,明明被打的是我,他卻哭了。
也沒有留給我溝通的機會,他跑出家門,去了麻緒靈家。
看,他也更願意麻煩朋友,卻不願意跟同為當事人的我溝通解決。
我們其實半斤八兩,他還敢跟我作!
辜安隅作為“沙柏青”這個角色的A角卡司,完成了音樂劇《遊戲島》的演出周期,回了一趟他老家跟文旅局合作,又作為飛行嘉賓加入了一個關注度奇高的真人秀的錄制。
他去的那一期,叫《職場規則類怪談》。節目組安排嘉賓們扮演不同的公司職員,并進行遊戲。
辜安隅扮演的是人事部職員,負責在一開始讀規則。
辜安隅可太适合這個角色了。他本身就幽默風趣又有梗,再加上他那首代表作加成,一經播出,他的人氣高居不下。
有視頻博主還給他讀規則的那一段剪了個二創視頻,用的就是《規則怪談》這首歌,并說明:原歌詞為家庭類,現加入職場類,希望大家再接再勵。
辜安隅打賞并評論該博主:下一個可以是校園類!
開朗活潑的表象下,是辜安隅越來越陰晴不定的性情。
我們隻要在一個空間,就會因為一些小小的問題吵架,然後他總會逃走,再之後就不了了之,我甚至沒法弄清楚我又做錯了什麼,又哪裡觸怒了他敏感的神經……
我沒意識到,辜安隅這類似無理取鬧的行為其實是在求助,他在掙紮着試圖拯救我們這段感情。
我沒意識到,狀态同樣不好的我隻會想:我每天工作已經很累了,他為什麼不能安靜一些,為什麼不能稍微體諒我?
可就算如此,我依然沒有像前幾次的戀情一樣,發現前路艱難就放棄。
又吵了一場沒吵完的架,我帶着一無所知的貓出門溜達了一晚上。
剛到家,麻緒靈給我打來了個視頻電話。
我接了。
一接通,傳來的畫面就是辜安隅趴在麻緒靈家的茶幾上喝酒,旁邊堆了有7、8罐啤酒了。他們長期合作的貝斯手崔妮正在坐在他旁邊跟他話療。
“你過來接走他吧,他喝了好多。”麻緒靈的聲音在畫面外響起。
屏幕裡辜安隅聽到這句,擡起了頭,和崔妮一起看向鏡頭。
“你在和誰說話?”辜安隅紅腫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鏡頭,仿佛正在質問我。
畫面變黑了,麻緒靈應當是把手機放下了,隻有她的聲音傳來:“我叫章可易來接你。”
“不要叫他,叫他來掃興,還怪我們打擾他……”
“他不是你愛人嗎?”
“他不愛我……還不夠愛我……我又,我又改變不了他……麻姐,你知道,人是自由的,他不愛我,我難道能逼他愛我嗎?”